第五天早晨，叶嘉枝正在调试一批新到的马达加斯加香草荚。她用小刀精准地剖开深褐色的豆荚，刮出里面油亮的黑色籽粒。门铃响起时，她头也不抬地说道："早安，林先生。'晨曦'慕斯已经准备好了。"
"你怎么知道是我？"林萧宇的声音比平时更近。叶嘉枝抬头，发现他已经站在了柜台前，手里拿着的不只是素描本，还有一个小画板。
"脚步声。"叶嘉枝放下香草荚，擦了擦手，"您今天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。"
林萧宇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衬衫，领口随意地敞开着，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。他的头发看起来刚洗过，还带着微微的湿气，身上有淡淡的松节油味道，混合着一丝柑橘调的须后水气息。
"我昨晚没怎么睡。"林萧宇说着，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纸，推到叶嘉枝面前，"想听听你的意见。"
叶嘉枝低头，看到纸上是一系列食物主题的素描：堆叠的马克龙像小山丘、流淌的巧克力瀑布、破碎的蛋糕像火山喷发...线条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大胆，但构图却显得有些刻意。
"这是...受昨天谈话启发？"叶嘉枝小心地问。
林萧宇点点头，眼睛里有一丝叶嘉枝从未见过的期待，"我尝试了你说的'食物主题'。感觉...不太一样。"
叶嘉枝仔细翻看着每一张素描，眉头不自觉地皱起。这些画技术上无可挑剔，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。
"怎么样？"林萧宇追问，手指在柜台边缘轻轻敲打。
叶嘉枝深吸一口气，"太用力了。"
"什么？"
"这些画。"叶嘉枝指着其中一张巧克力瀑布，"你试图用食物表现'壮观'，但食物最打动人的往往是细微处。"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，"比如这位老太太每次都会把蓝莓派的馅料先挑出来单独吃；那位上班族先生总会把拿铁的奶泡小心地刮到一边...这些细节比宏大的构图更有生命力。"
林萧宇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。他收回画纸，声音冷了几分："我是画家，不是咖啡馆人类学家。"
叶嘉枝咬了咬下唇，但眼神依然坚定："您问我的意见，我就如实回答。食物不仅仅是形状和颜色，它承载记忆、情感..."
"够了。"林萧宇打断她，"我要一杯黑咖啡，谢谢。"他转身走向角落的位置，背影僵硬。
叶嘉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，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。她机械地准备着咖啡，比平时多加了一小撮盐——这是她发现能平衡林萧宇偏好苦味的秘诀。
当她端着咖啡走过去时，林萧宇正在修改一张素描，铅笔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张。
"您的咖啡。"叶嘉枝轻声说，放下杯子时故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
林萧宇抬头，两人视线相遇的一刻，叶嘉枝看到他眼中的恼怒下掩藏着一丝受伤。这让她想起自己刚开始失去味觉时，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样子——表面强硬，内里脆弱。
"抱歉如果我说话太直接。"叶嘉枝最终说道，"我只是..."
"不，你是对的。"林萧宇突然叹了口气，肩膀放松下来，"这些画确实...做作。"他翻到素描本的另一页，上面是几张更简单的速写：一杯咖啡表面的光影变化，叉子上的蛋糕切面，甚至还有叶嘉枝昨天擦拭桌子的手部细节。"这些才是我昨晚真正想画的。"
叶嘉枝凑近看，那些线条流畅自然，充满生命力。"为什么不用这些？"
"因为它们太...小了。不够'重要'。"林萧宇做了个引号的手势，"张总期待的是能卖出高价的大作品。"
叶嘉枝思考了片刻，突然拿起桌上的一把叉子，沾了点水在木质桌面上画了个简单的笑脸。"看，这个'作品'能让人微笑，但它值钱吗？"
林萧宇愣了一下，随后轻笑出声："点醒我的居然是一把叉子。"
"有时候最简单的工具最有效。"叶嘉枝也笑了，感觉胸口的紧绷感渐渐消散。
正当气氛缓和时，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。一个穿着昂贵西装、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大步走进来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室内。
"终于找到你了，林老师。"男人径直走向他们的桌子，"周经纪人说您在这儿'寻找灵感'。"他说最后三个字时带着明显的讽刺。
林萧宇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："王助理，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。"
"张总让我提醒您，合同期限只剩两周了。"王助理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萧宇的素描本，嘴角撇了撇，"这些...就是您准备交差的东西？"
叶嘉枝看到林萧宇的手指攥紧了铅笔，指节发白。她突然上前一步："这位先生，需要点什么吗？我们的'特调'咖啡很受欢迎。"她故意强调了"特调"二字，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。
王助理皱眉："不用，我只是——"
"或者来份我们的招牌甜点？"叶嘉枝继续道，声音提高了几分，引得周围顾客都看过来，"名字叫'多管闲事者的噩梦'，特点是...特别容易噎住。"
几位顾客轻笑出声。王助理的脸色变得难看，他压低声音对林萧宇说："明天张总要见您，上午十点。"说完转身离开，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恼怒的节奏。
林萧宇望着叶嘉枝，眉毛高高扬起："'多管闲事者的噩梦'？"
叶嘉枝耸耸肩："临时想的。其实我们有一款辣椒巧克力蛋糕，确实很容易呛到。"
林萧???大笑出声，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、毫无保留的笑声，让叶嘉枝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。
"谢谢。"笑过后，林萧宇认真地说，"不仅是刚才...还有对画的批评。你是对的，我太在意'重要'而忽略了真实。"
叶嘉枝点点头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她扶住桌沿，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头重脚轻。
"你还好吗？"林萧宇站起身，手悬在半空，似乎不确定该不该扶她。
"只是有点感冒。"叶嘉枝摆摆手，却突然打了个喷嚏，"我去后厨喝点水就好。"
她转身要走，却被林萧宇叫住："等等。"他脱下自己的针织外套，轻轻披在叶嘉枝肩上，"穿上吧，你看起来冷得发抖。"
外套上带着林萧宇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的松节油味道，叶嘉枝本能地裹紧了它，轻声道谢后走向后厨。
后厨里，叶嘉枝倒了杯温水，又从柜子里找出感冒药。吞下药片后，她鬼使神差地捧起林萧宇的外套，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。那股混合着颜料和淡淡柑橘的气息让她莫名安心。
突然，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，赶紧把外套挂好，拍了拍发烫的脸颊。"别犯傻，叶嘉枝。"她小声告诫自己。
午后的客流高峰让叶嘉枝暂时忘记了不适。她忙碌地穿梭于餐桌之间，直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。她躲进储藏室，靠在面粉袋上闭眼喘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叶嘉枝被一阵香味唤醒。她睁开眼，发现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，林萧宇蹲在她面前，表情担忧。
"你发烧了。"他说，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，"帮工阿姨说你躲在这里半小时了。"
叶嘉枝想说自己没事，却突然被一阵更强烈的眩晕击中。林萧宇连忙扶住她的肩膀："我送你去医院。"
"不用..."叶嘉枝虚弱地摇头，"储藏室最上层有应急药箱，里面有退烧药。"
林萧宇取来药和水，看着她服下。叶嘉枝小口啜饮着姜汤，突然愣住了——她尝到了味道。姜的辛辣，蜂蜜的甜，柠檬的酸...每一种滋味都清晰得让她想哭。
"怎么了？"林萧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。
叶嘉枝的手开始颤抖，汤碗差点打翻："我...我能尝到味道了。"
林萧宇困惑地皱眉："这不是好事吗？"
"我已经两年没有味觉了。"这句话脱口而出，叶嘉枝自己都愣住了。她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这件事。
林萧宇的眼睛瞪大了："什么？但你的甜点..."
"精确测量，顾客反馈，观察表情。"叶嘉枝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笔记本，"全是数据和经验。"
林萧宇沉默了片刻，突然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姜汤："尝尝这个，告诉我里面有什么。"
叶嘉枝顺从地张嘴，每一种味道都在她舌尖上跳舞："老姜...云南小黄姜，纤维细腻；蜂蜜是椴树蜜，后调有薄荷香；柠檬...不是普通柠檬，是香水柠檬，酸度较低但香气更浓。"
她描述得越详细，眼泪就流得越凶。两年了，她几乎忘记了世界可以有如此丰富的味道层次。
林萧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："这可能是感冒引起的暂时性恢复。我父亲是医生，我听说过类似案例。"
叶嘉枝点点头，突然抓住林萧宇的手："别告诉任何人，好吗？如果顾客知道店主尝不出味道..."
"我保证。"林萧宇反握住她的手，掌心温暖而坚定，"但你必须休息，今天就关店吧。"
叶嘉枝想反对，却突然打了个喷嚏，味觉随之消失了。前一秒还绚烂的味觉世界再次陷入黑暗。她的表情瞬间崩溃，泪水决堤而下。
"又...又没了。"她哽咽着说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。
林萧宇不知所措地看着她，最终轻轻将她拉入怀中。叶嘉枝把脸埋在他胸前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。她能感觉到林萧宇的手在她背上轻拍，笨拙却温柔。
"会好起来的。"他低声说，声音透过胸腔传来，带着令人安心的震动，"我认识一位神经科教授，也许他能帮忙。"
叶嘉枝没有回答，只是抓紧了他的衣襟。在这个充满面粉和糖粉气息的储藏室里，在感冒带来的眩晕中，她允许自己脆弱了这么一次。
正当两人沉默相拥时，帮工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："小枝？有位陈教授想见你，说是关于..."
门被推开，一位银发老人站在门口，看到拥抱的两人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："抱歉打扰了。我是陈明远，林萧宇父亲的老朋友。他告诉我你可能需要...哦！"
老人的目光落在叶嘉枝泪痕斑斑的脸上，又看向林萧宇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："我是不是该改天再来？"
林萧宇松开叶嘉枝，站起身："不，陈教授，您来得正好。"他转向叶嘉枝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，"这位是神经科学专家，也许他能帮你。"
叶嘉枝擦干眼泪，看着面前和蔼的老人，心中熄灭的希望又微微闪烁起来。
"你怎么知道是我？"林萧宇的声音比平时更近。叶嘉枝抬头，发现他已经站在了柜台前，手里拿着的不只是素描本，还有一个小画板。
"脚步声。"叶嘉枝放下香草荚，擦了擦手，"您今天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。"
林萧宇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衬衫，领口随意地敞开着，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。他的头发看起来刚洗过，还带着微微的湿气，身上有淡淡的松节油味道，混合着一丝柑橘调的须后水气息。
"我昨晚没怎么睡。"林萧宇说着，从画板上取下一张纸，推到叶嘉枝面前，"想听听你的意见。"
叶嘉枝低头，看到纸上是一系列食物主题的素描：堆叠的马克龙像小山丘、流淌的巧克力瀑布、破碎的蛋糕像火山喷发...线条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大胆，但构图却显得有些刻意。
"这是...受昨天谈话启发？"叶嘉枝小心地问。
林萧宇点点头，眼睛里有一丝叶嘉枝从未见过的期待，"我尝试了你说的'食物主题'。感觉...不太一样。"
叶嘉枝仔细翻看着每一张素描，眉头不自觉地皱起。这些画技术上无可挑剔，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。
"怎么样？"林萧宇追问，手指在柜台边缘轻轻敲打。
叶嘉枝深吸一口气，"太用力了。"
"什么？"
"这些画。"叶嘉枝指着其中一张巧克力瀑布，"你试图用食物表现'壮观'，但食物最打动人的往往是细微处。"她翻开自己的笔记本，"比如这位老太太每次都会把蓝莓派的馅料先挑出来单独吃；那位上班族先生总会把拿铁的奶泡小心地刮到一边...这些细节比宏大的构图更有生命力。"
林萧宇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。他收回画纸，声音冷了几分："我是画家，不是咖啡馆人类学家。"
叶嘉枝咬了咬下唇，但眼神依然坚定："您问我的意见，我就如实回答。食物不仅仅是形状和颜色，它承载记忆、情感..."
"够了。"林萧宇打断她，"我要一杯黑咖啡，谢谢。"他转身走向角落的位置，背影僵硬。
叶嘉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，胸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。她机械地准备着咖啡，比平时多加了一小撮盐——这是她发现能平衡林萧宇偏好苦味的秘诀。
当她端着咖啡走过去时，林萧宇正在修改一张素描，铅笔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破纸张。
"您的咖啡。"叶嘉枝轻声说，放下杯子时故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
林萧宇抬头，两人视线相遇的一刻，叶嘉枝看到他眼中的恼怒下掩藏着一丝受伤。这让她想起自己刚开始失去味觉时，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样子——表面强硬，内里脆弱。
"抱歉如果我说话太直接。"叶嘉枝最终说道，"我只是..."
"不，你是对的。"林萧宇突然叹了口气，肩膀放松下来，"这些画确实...做作。"他翻到素描本的另一页，上面是几张更简单的速写：一杯咖啡表面的光影变化，叉子上的蛋糕切面，甚至还有叶嘉枝昨天擦拭桌子的手部细节。"这些才是我昨晚真正想画的。"
叶嘉枝凑近看，那些线条流畅自然，充满生命力。"为什么不用这些？"
"因为它们太...小了。不够'重要'。"林萧宇做了个引号的手势，"张总期待的是能卖出高价的大作品。"
叶嘉枝思考了片刻，突然拿起桌上的一把叉子，沾了点水在木质桌面上画了个简单的笑脸。"看，这个'作品'能让人微笑，但它值钱吗？"
林萧宇愣了一下，随后轻笑出声："点醒我的居然是一把叉子。"
"有时候最简单的工具最有效。"叶嘉枝也笑了，感觉胸口的紧绷感渐渐消散。
正当气氛缓和时，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。一个穿着昂贵西装、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大步走进来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室内。
"终于找到你了，林老师。"男人径直走向他们的桌子，"周经纪人说您在这儿'寻找灵感'。"他说最后三个字时带着明显的讽刺。
林萧宇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："王助理，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。"
"张总让我提醒您，合同期限只剩两周了。"王助理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萧宇的素描本，嘴角撇了撇，"这些...就是您准备交差的东西？"
叶嘉枝看到林萧宇的手指攥紧了铅笔，指节发白。她突然上前一步："这位先生，需要点什么吗？我们的'特调'咖啡很受欢迎。"她故意强调了"特调"二字，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。
王助理皱眉："不用，我只是——"
"或者来份我们的招牌甜点？"叶嘉枝继续道，声音提高了几分，引得周围顾客都看过来，"名字叫'多管闲事者的噩梦'，特点是...特别容易噎住。"
几位顾客轻笑出声。王助理的脸色变得难看，他压低声音对林萧宇说："明天张总要见您，上午十点。"说完转身离开，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恼怒的节奏。
林萧宇望着叶嘉枝，眉毛高高扬起："'多管闲事者的噩梦'？"
叶嘉枝耸耸肩："临时想的。其实我们有一款辣椒巧克力蛋糕，确实很容易呛到。"
林萧???大笑出声，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、毫无保留的笑声，让叶嘉枝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。
"谢谢。"笑过后，林萧宇认真地说，"不仅是刚才...还有对画的批评。你是对的，我太在意'重要'而忽略了真实。"
叶嘉枝点点头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她扶住桌沿，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头重脚轻。
"你还好吗？"林萧宇站起身，手悬在半空，似乎不确定该不该扶她。
"只是有点感冒。"叶嘉枝摆摆手，却突然打了个喷嚏，"我去后厨喝点水就好。"
她转身要走，却被林萧宇叫住："等等。"他脱下自己的针织外套，轻轻披在叶嘉枝肩上，"穿上吧，你看起来冷得发抖。"
外套上带着林萧宇的体温和那股淡淡的松节油味道，叶嘉枝本能地裹紧了它，轻声道谢后走向后厨。
后厨里，叶嘉枝倒了杯温水，又从柜子里找出感冒药。吞下药片后，她鬼使神差地捧起林萧宇的外套，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。那股混合着颜料和淡淡柑橘的气息让她莫名安心。
突然，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，赶紧把外套挂好，拍了拍发烫的脸颊。"别犯傻，叶嘉枝。"她小声告诫自己。
午后的客流高峰让叶嘉枝暂时忘记了不适。她忙碌地穿梭于餐桌之间，直到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。她躲进储藏室，靠在面粉袋上闭眼喘息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叶嘉枝被一阵香味唤醒。她睁开眼，发现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，林萧宇蹲在她面前，表情担忧。
"你发烧了。"他说，手背轻轻贴上她的额头，"帮工阿姨说你躲在这里半小时了。"
叶嘉枝想说自己没事，却突然被一阵更强烈的眩晕击中。林萧宇连忙扶住她的肩膀："我送你去医院。"
"不用..."叶嘉枝虚弱地摇头，"储藏室最上层有应急药箱，里面有退烧药。"
林萧宇取来药和水，看着她服下。叶嘉枝小口啜饮着姜汤，突然愣住了——她尝到了味道。姜的辛辣，蜂蜜的甜，柠檬的酸...每一种滋味都清晰得让她想哭。
"怎么了？"林萧宇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。
叶嘉枝的手开始颤抖，汤碗差点打翻："我...我能尝到味道了。"
林萧宇困惑地皱眉："这不是好事吗？"
"我已经两年没有味觉了。"这句话脱口而出，叶嘉枝自己都愣住了。她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这件事。
林萧宇的眼睛瞪大了："什么？但你的甜点..."
"精确测量，顾客反馈，观察表情。"叶嘉枝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笔记本，"全是数据和经验。"
林萧宇沉默了片刻，突然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姜汤："尝尝这个，告诉我里面有什么。"
叶嘉枝顺从地张嘴，每一种味道都在她舌尖上跳舞："老姜...云南小黄姜，纤维细腻；蜂蜜是椴树蜜，后调有薄荷香；柠檬...不是普通柠檬，是香水柠檬，酸度较低但香气更浓。"
她描述得越详细，眼泪就流得越凶。两年了，她几乎忘记了世界可以有如此丰富的味道层次。
林萧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："这可能是感冒引起的暂时性恢复。我父亲是医生，我听说过类似案例。"
叶嘉枝点点头，突然抓住林萧宇的手："别告诉任何人，好吗？如果顾客知道店主尝不出味道..."
"我保证。"林萧宇反握住她的手，掌心温暖而坚定，"但你必须休息，今天就关店吧。"
叶嘉枝想反对，却突然打了个喷嚏，味觉随之消失了。前一秒还绚烂的味觉世界再次陷入黑暗。她的表情瞬间崩溃，泪水决堤而下。
"又...又没了。"她哽咽着说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。
林萧宇不知所措地看着她，最终轻轻将她拉入怀中。叶嘉枝把脸埋在他胸前，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。她能感觉到林萧宇的手在她背上轻拍，笨拙却温柔。
"会好起来的。"他低声说，声音透过胸腔传来，带着令人安心的震动，"我认识一位神经科教授，也许他能帮忙。"
叶嘉枝没有回答，只是抓紧了他的衣襟。在这个充满面粉和糖粉气息的储藏室里，在感冒带来的眩晕中，她允许自己脆弱了这么一次。
正当两人沉默相拥时，帮工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："小枝？有位陈教授想见你，说是关于..."
门被推开，一位银发老人站在门口，看到拥抱的两人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："抱歉打扰了。我是陈明远，林萧宇父亲的老朋友。他告诉我你可能需要...哦！"
老人的目光落在叶嘉枝泪痕斑斑的脸上，又看向林萧宇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："我是不是该改天再来？"
林萧宇松开叶嘉枝，站起身："不，陈教授，您来得正好。"他转向叶嘉枝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，"这位是神经科学专家，也许他能帮你。"
叶嘉枝擦干眼泪，看着面前和蔼的老人，心中熄灭的希望又微微闪烁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