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
从司、晏二人暗打机锋到有说有笑，松子只顾闷头扒饭。
晏诀为司展黎布菜，打趣道一会儿就没得吃了。
司展黎看了看讪讪挠头的松子，转头嗔了他一眼。
“还有一事，晏诀的诀，是为诀窍。”晏诀放下筷子，提醒道，“此诀非彼决，你可不要记混了。”
“麻烦。”司展黎不耐，在他开口之前，补救道，“但绝妙。”
晏诀笑笑，去拎桌上的另一青瓷壶，为自己倒了一杯。
周草花木葳蕤，微风送来花香。
司展黎原以为两个壶里都是灵茶，现下鼻子一动，“有酒。”
晏诀捏着杯子碰了一下她的茶杯，一饮而尽，“我本是想敬给前辈的，既然前辈没来，你又在养伤，便只有我独享了。”
“喝不喝无所谓。”司展黎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，“你想讨好我娘？”
晏诀顿时笑道：“何以见得？说来我这一桌子菜都是特意为你做的，照你的意思，岂不更是讨好你。”
司展黎浅酌一口茶，微微一笑。
“我向你求医，还未表示什么，你何以反过来讨好我。再者讨好我就是讨好我娘，”
她顿了下，“我听娘说她对你有恩。”
晏诀甘拜下风：“还真是躲不过你的慧眼。”
“我未飞升时落魄过，若非遇见前辈我早没命了，哪能有如今的自在风光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”
司展黎扬起眉头：“面对挟恩图报也毫无怨言？”
听出她的话外之音，晏诀哈哈笑道：“只要不违背道义，我自当结草衔环在所不辞。”
闻言她垂下目光。
“酒多饮伤身，还请喝茶吧。”司展黎为他倒茶，“听说决明与松风剑派颇有渊源。”
“你倒消息灵通。”晏诀喝了她的茶道，“说起来我与你师出同门，亦是同病相怜。”
司展黎支起下颌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。
晏诀道：“我年少时拜师松风，亦被松风扫地出门。”
“坏事传千里。没想到连仙君都听说过我的事迹。”司展黎扶额。
她多年的好名声全在秘境一事后毁于一旦了。
“我在游荡凡间时耳闻过你的大名，大都是以讹传讹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亲眼见了才知。”晏诀目光诚恳，“身正不怕影子斜，不必在意。”
司展黎腹诽，她是影子不正身也斜。但是他人评说又算得了什么，若是来她眼前找茬，打服也就是了。
“决明缘何被逐出师门？”
“你竟不知。”晏诀神色蓦地黯然，大不愿提及，“许是过于久远无人记得，有机会再说与你听。”
似乎戳中了他的伤心事，但她向来嘴笨不会安慰人。司展黎一时无言。
片刻，晏诀打破沉寂：“何时来学阵法？不如就安排在伤好后吧。”
司展黎佯装惊讶：“你真打算教我？”
晏诀假意嗔怪：“那日前辈都那般点我了，我怎能不教。”
二人相视而笑。
晏诀坦白道：“你是可塑之才，我传你阵法也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＊
一连几日皆是不变的汤药、变着花样的糕点和插花。
司展黎灵脉的伤确实大好，但反噬无法仅凭汤药根治，她自己不觉有异，司晔难免急躁。
这日，司展黎在阁楼窄榻上打坐，司晔在玉兰树下练刀。
天际远远飘来一朵祥云，眨眼便近了，云头按落，走下一青一蓝两个身影。
青的自不必说，晏诀无疑。
蓝衣那位瞧着面生，举止文雅，气质温润，身着一袭雀蓝云锦袍，绣有星宿纹路。想必亦是一位仙者。
司晔收刀，不及开口，对方已然大方走上前来，热情道：“这位朋友瞧着精神抖擞、目射灵光，把刀挥得虎虎生威，着实不像有伤在身，想必伤在内里不易发觉。不过别怕，待我切脉一探便知。”
话说得漂亮好听，配以她理所当然的神情语气，偏偏不像在恭维。
司晔淡然道：“过奖，但伤者不是我。”
“我就说嘛。”认错了人，蓝衣仙者神色不见尴尬，反而释怀地笑，“我不会看走眼。”
此时一个人影冲出窗口，一跃而下。
晏诀伸手一指，“那位不走寻常路的才是。”
翻窗而出的司展黎从容不迫地走来，“这位便是你请来的救兵？”
晏诀压下笑意，为她引荐蓝衣人，“这位是云岫仙官。”
司展黎拱手道：“幸会。某人医术有限，有劳仙官了。在下司展黎，先谢过。”
意外受到嘲讽的晏诀无奈摇头。
云岫暗中打量，点头：“这位瞧着机灵，说话也有趣，我喜欢。”
司展黎闻言粲然一笑。
二人一见如故。
三人进殿诊治，司晔在屋外等候。
“这是混沌珠，玉京琳琅阁中的法宝。”晏诀掏出一颗鹅卵大小的圆珠，通体漆黑，透过表层可见内里萦绕黑气。
“我久不在玉京，比不得云岫行事方便，便请她帮忙取了。”
“玉京”在凡人口中化名天庭。
司展黎目不转睛地盯着珠子，暗含希冀：“有何妙用？”
“此珠是由凶兽混沌的一枚眼珠子，你只要听过混沌的威名，便知这珠子的厉害之处了。”
晏诀兜销货品似得，卖起了关子。
何止听过，司展黎不露声色，仍是洗耳恭听的神情。
云岫热心解说：“传闻混沌是藏邬一族的护族凶兽。”
司展黎摆出好奇的模样：“这个族听着耳生，怪神秘的，云岫姐能展开说说吗？”
晏诀闻言微挑嘴角。
云岫娓娓道来：“我所知不多，无界录中记载藏邬族是上古天魔的后裔，嗜杀残暴，十几万年前残害生灵，犯上九天。结果毫无疑问地惨败了，被天神无情镇压，之后便杳无踪迹了。”
司展黎忽略一大段贬低的话，好奇询问：“连一丁点踪迹都没有吗？”
云岫微笑：“书上并无记载，想必是怕了，再不敢嚣张，与世隔绝了。”
司展黎颇觉膈应。她强笑道：“有点意思，成王败寇，史书工笔自然是胜者书就。”
云岫眉头轻皱：“有道理，但天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司展黎噎住，就差把偏见写脸上了是吧。
晏诀冷不丁开口：“展黎对传说掌故兴致颇高啊，有机会带你去玉京的藏经阁见识见识，如何？”
司展黎心头一跳，转眼与他对视，他眼神澄澈，仿佛一面镜子能鉴出她心头所想。
桃花眼微弯，便化开了笑意。
她按下急促的心跳，从容地移开视线。
“当然好，但是不是扯远了。”司展黎为防他们起疑，转移话题，指了指混沌珠。
晏诀颔首道：“混沌珠能吸收术法攻击，化为虚无。自然能化解术法的反噬。”
司展黎讶异：“吸收术法，竟如此逆天，那拥有此珠之人岂不是无敌了。”
司展黎想上手，晏诀心有灵犀般将珠子塞进她的手里。
她冲他一笑。
云岫失笑道：“展黎，你说的那是神器，这小珠子只是仙品法宝，不是任何法术都能失效，且一种法术只能化解一次。”
司展黎透过窗口的光观察珠子内部，她轻声道：“只要用对时机，便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神器。”
云岫刮目相看：“果真独具慧眼。”
不必多说。
晏诀祭出混沌珠，珠子在司展黎的头顶旋转，散下的灰色光辉照满全身，她感到体内的沉疴一点点祓除，灵脉细小的裂隙愈合，灵气争先恐后地围绕在她身旁，一点点涌进她的灵脉，仿佛在等她适应，像是暌违已久的老友。
禁术的反噬即刻化为乌有。
“灵脉初好，不宜过多吸纳灵气。”晏诀温声道。
司展黎怔怔点头。
云岫喜形于色：“皆大欢喜。我一眼便知展黎是天纵之才，只消继续修行，不出百年便能飞升天界与我作伴。”
司展黎仍沉浸在喜悦中，并未听进多少她的话。
她甚至没反应过来，这便好了？承受了十几年的反噬痛苦仿佛笑话一般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司展黎整个人轻飘飘的，过了一阵，后知后觉五味杂陈。
司晔正在殿外着急踱步，司展黎出了殿门，司晔转头看来，司展黎与之对视，一瞬红了眼眶。
司展黎快步走去，未走几步，就被一把拥住，她搂住母亲的背，“娘。”
只吐出一个字，便喉头梗痛，再不能言。
母亲安抚地摸摸她的头，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。
二人相拥，久久无言。
司晔陪着司展黎观察了几天，确保她果真好全，便放心离去，留她在山上继续修养。
临行前，司晔留下几件护身法宝，又嘱咐了许多话，多是按时吃药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。而司展黎知道最重要的是寻找阵盘的线索。她也知晓母亲是急着去找阵盘碎片。
二人就此兵分两路。
＊
玉兰树下，两柄极有灵性的剑正在玩闹，剑柄漆黑、剑身略长的是“奈何”，剑柄以玉石雕刻的是“燕归”。
司展黎身着青衫，倚坐在廊檐下，一只腿支着踩在栏杆上，姿态潇洒。她招招手，两把剑立时飞来悬停于她身侧。
她掏出帕子，双剑会意，燕归的剑柄直往她手里钻，而奈何则是不争不抢，犹如老僧入定。
她无奈：“燕归先来。”她抓住剑横于身前，目光专注，捏着柔软的帕子在剑身上拂拭。
拭剑这件事她几十年如一日，早已是习惯。
燕归脱手而出，凑到奈何跟前炫耀。奈何却不睬它。
司展黎又将奈何擦拭得光可鉴人，剑身映出她一双寒泠泠的眼，她笑了下，剑上的双眼也弯成了月牙。
燕归蹿向玉兰树，司展黎右手持奈何，纵身一跃，左手迅速追上，将燕归勾入手中。
她翻了个跟头落地，手持双剑演示“两仪四象剑法”中的剑招。
她体态轻盈俊逸，剑如游龙摆尾，出招狠辣有力，剑势眨眼间便有万千变化，剑影生花。
一招“一生万物”横扫出去，将满地落花荡得暴起，玉兰树亦被剑气震得乱花四溅。
登时，天地间卷起千堆雪。
一套剑招耍完，司展黎收势入定，站在漫天飞花中，寂寂然，宛若松柏覆雪。
有人在花雨中抚掌而笑：“疑似惊鸿照影来。”
司展黎心中一动，收剑看去，“何时到的？我竟未发觉。”
“是你太专注。”晏诀道，“从你拭剑时我便来了。”
他将一个青色香囊递给她，“安神的。”
司展黎接过，上面绣有玉兰花，她随手系于腰间，“谢了。”
晏诀但笑不语。
二人进殿，案桌上搁着几张宣纸，司展黎拾起一看，全是精妙绝伦、玄之又玄的阵法图。
司展黎看了又看，喜欢不已。
她状似不经意地问：“有没有闻名且厉害的上古大阵？”
“小型阵都未融会贯通，便想学大阵了？”晏诀打趣，见她激动的模样，心中亦是欣喜，“但了解一下也无可厚非。你且说。”
“囚禁生灵的阵。”
晏诀闻言神色一顿，审视司展黎人畜无害的笑容，目光与她锋锐的眼神相接。
他缓缓道：“当然有。”
晏诀为司展黎布菜，打趣道一会儿就没得吃了。
司展黎看了看讪讪挠头的松子，转头嗔了他一眼。
“还有一事，晏诀的诀，是为诀窍。”晏诀放下筷子，提醒道，“此诀非彼决，你可不要记混了。”
“麻烦。”司展黎不耐，在他开口之前，补救道，“但绝妙。”
晏诀笑笑，去拎桌上的另一青瓷壶，为自己倒了一杯。
周草花木葳蕤，微风送来花香。
司展黎原以为两个壶里都是灵茶，现下鼻子一动，“有酒。”
晏诀捏着杯子碰了一下她的茶杯，一饮而尽，“我本是想敬给前辈的，既然前辈没来，你又在养伤，便只有我独享了。”
“喝不喝无所谓。”司展黎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，“你想讨好我娘？”
晏诀顿时笑道：“何以见得？说来我这一桌子菜都是特意为你做的，照你的意思，岂不更是讨好你。”
司展黎浅酌一口茶，微微一笑。
“我向你求医，还未表示什么，你何以反过来讨好我。再者讨好我就是讨好我娘，”
她顿了下，“我听娘说她对你有恩。”
晏诀甘拜下风：“还真是躲不过你的慧眼。”
“我未飞升时落魄过，若非遇见前辈我早没命了，哪能有如今的自在风光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”
司展黎扬起眉头：“面对挟恩图报也毫无怨言？”
听出她的话外之音，晏诀哈哈笑道：“只要不违背道义，我自当结草衔环在所不辞。”
闻言她垂下目光。
“酒多饮伤身，还请喝茶吧。”司展黎为他倒茶，“听说决明与松风剑派颇有渊源。”
“你倒消息灵通。”晏诀喝了她的茶道，“说起来我与你师出同门，亦是同病相怜。”
司展黎支起下颌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。
晏诀道：“我年少时拜师松风，亦被松风扫地出门。”
“坏事传千里。没想到连仙君都听说过我的事迹。”司展黎扶额。
她多年的好名声全在秘境一事后毁于一旦了。
“我在游荡凡间时耳闻过你的大名，大都是以讹传讹，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亲眼见了才知。”晏诀目光诚恳，“身正不怕影子斜，不必在意。”
司展黎腹诽，她是影子不正身也斜。但是他人评说又算得了什么，若是来她眼前找茬，打服也就是了。
“决明缘何被逐出师门？”
“你竟不知。”晏诀神色蓦地黯然，大不愿提及，“许是过于久远无人记得，有机会再说与你听。”
似乎戳中了他的伤心事，但她向来嘴笨不会安慰人。司展黎一时无言。
片刻，晏诀打破沉寂：“何时来学阵法？不如就安排在伤好后吧。”
司展黎佯装惊讶：“你真打算教我？”
晏诀假意嗔怪：“那日前辈都那般点我了，我怎能不教。”
二人相视而笑。
晏诀坦白道：“你是可塑之才，我传你阵法也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＊
一连几日皆是不变的汤药、变着花样的糕点和插花。
司展黎灵脉的伤确实大好，但反噬无法仅凭汤药根治，她自己不觉有异，司晔难免急躁。
这日，司展黎在阁楼窄榻上打坐，司晔在玉兰树下练刀。
天际远远飘来一朵祥云，眨眼便近了，云头按落，走下一青一蓝两个身影。
青的自不必说，晏诀无疑。
蓝衣那位瞧着面生，举止文雅，气质温润，身着一袭雀蓝云锦袍，绣有星宿纹路。想必亦是一位仙者。
司晔收刀，不及开口，对方已然大方走上前来，热情道：“这位朋友瞧着精神抖擞、目射灵光，把刀挥得虎虎生威，着实不像有伤在身，想必伤在内里不易发觉。不过别怕，待我切脉一探便知。”
话说得漂亮好听，配以她理所当然的神情语气，偏偏不像在恭维。
司晔淡然道：“过奖，但伤者不是我。”
“我就说嘛。”认错了人，蓝衣仙者神色不见尴尬，反而释怀地笑，“我不会看走眼。”
此时一个人影冲出窗口，一跃而下。
晏诀伸手一指，“那位不走寻常路的才是。”
翻窗而出的司展黎从容不迫地走来，“这位便是你请来的救兵？”
晏诀压下笑意，为她引荐蓝衣人，“这位是云岫仙官。”
司展黎拱手道：“幸会。某人医术有限，有劳仙官了。在下司展黎，先谢过。”
意外受到嘲讽的晏诀无奈摇头。
云岫暗中打量，点头：“这位瞧着机灵，说话也有趣，我喜欢。”
司展黎闻言粲然一笑。
二人一见如故。
三人进殿诊治，司晔在屋外等候。
“这是混沌珠，玉京琳琅阁中的法宝。”晏诀掏出一颗鹅卵大小的圆珠，通体漆黑，透过表层可见内里萦绕黑气。
“我久不在玉京，比不得云岫行事方便，便请她帮忙取了。”
“玉京”在凡人口中化名天庭。
司展黎目不转睛地盯着珠子，暗含希冀：“有何妙用？”
“此珠是由凶兽混沌的一枚眼珠子，你只要听过混沌的威名，便知这珠子的厉害之处了。”
晏诀兜销货品似得，卖起了关子。
何止听过，司展黎不露声色，仍是洗耳恭听的神情。
云岫热心解说：“传闻混沌是藏邬一族的护族凶兽。”
司展黎摆出好奇的模样：“这个族听着耳生，怪神秘的，云岫姐能展开说说吗？”
晏诀闻言微挑嘴角。
云岫娓娓道来：“我所知不多，无界录中记载藏邬族是上古天魔的后裔，嗜杀残暴，十几万年前残害生灵，犯上九天。结果毫无疑问地惨败了，被天神无情镇压，之后便杳无踪迹了。”
司展黎忽略一大段贬低的话，好奇询问：“连一丁点踪迹都没有吗？”
云岫微笑：“书上并无记载，想必是怕了，再不敢嚣张，与世隔绝了。”
司展黎颇觉膈应。她强笑道：“有点意思，成王败寇，史书工笔自然是胜者书就。”
云岫眉头轻皱：“有道理，但天魔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司展黎噎住，就差把偏见写脸上了是吧。
晏诀冷不丁开口：“展黎对传说掌故兴致颇高啊，有机会带你去玉京的藏经阁见识见识，如何？”
司展黎心头一跳，转眼与他对视，他眼神澄澈，仿佛一面镜子能鉴出她心头所想。
桃花眼微弯，便化开了笑意。
她按下急促的心跳，从容地移开视线。
“当然好，但是不是扯远了。”司展黎为防他们起疑，转移话题，指了指混沌珠。
晏诀颔首道：“混沌珠能吸收术法攻击，化为虚无。自然能化解术法的反噬。”
司展黎讶异：“吸收术法，竟如此逆天，那拥有此珠之人岂不是无敌了。”
司展黎想上手，晏诀心有灵犀般将珠子塞进她的手里。
她冲他一笑。
云岫失笑道：“展黎，你说的那是神器，这小珠子只是仙品法宝，不是任何法术都能失效，且一种法术只能化解一次。”
司展黎透过窗口的光观察珠子内部，她轻声道：“只要用对时机，便是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神器。”
云岫刮目相看：“果真独具慧眼。”
不必多说。
晏诀祭出混沌珠，珠子在司展黎的头顶旋转，散下的灰色光辉照满全身，她感到体内的沉疴一点点祓除，灵脉细小的裂隙愈合，灵气争先恐后地围绕在她身旁，一点点涌进她的灵脉，仿佛在等她适应，像是暌违已久的老友。
禁术的反噬即刻化为乌有。
“灵脉初好，不宜过多吸纳灵气。”晏诀温声道。
司展黎怔怔点头。
云岫喜形于色：“皆大欢喜。我一眼便知展黎是天纵之才，只消继续修行，不出百年便能飞升天界与我作伴。”
司展黎仍沉浸在喜悦中，并未听进多少她的话。
她甚至没反应过来，这便好了？承受了十几年的反噬痛苦仿佛笑话一般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司展黎整个人轻飘飘的，过了一阵，后知后觉五味杂陈。
司晔正在殿外着急踱步，司展黎出了殿门，司晔转头看来，司展黎与之对视，一瞬红了眼眶。
司展黎快步走去，未走几步，就被一把拥住，她搂住母亲的背，“娘。”
只吐出一个字，便喉头梗痛，再不能言。
母亲安抚地摸摸她的头，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。
二人相拥，久久无言。
司晔陪着司展黎观察了几天，确保她果真好全，便放心离去，留她在山上继续修养。
临行前，司晔留下几件护身法宝，又嘱咐了许多话，多是按时吃药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。而司展黎知道最重要的是寻找阵盘的线索。她也知晓母亲是急着去找阵盘碎片。
二人就此兵分两路。
＊
玉兰树下，两柄极有灵性的剑正在玩闹，剑柄漆黑、剑身略长的是“奈何”，剑柄以玉石雕刻的是“燕归”。
司展黎身着青衫，倚坐在廊檐下，一只腿支着踩在栏杆上，姿态潇洒。她招招手，两把剑立时飞来悬停于她身侧。
她掏出帕子，双剑会意，燕归的剑柄直往她手里钻，而奈何则是不争不抢，犹如老僧入定。
她无奈：“燕归先来。”她抓住剑横于身前，目光专注，捏着柔软的帕子在剑身上拂拭。
拭剑这件事她几十年如一日，早已是习惯。
燕归脱手而出，凑到奈何跟前炫耀。奈何却不睬它。
司展黎又将奈何擦拭得光可鉴人，剑身映出她一双寒泠泠的眼，她笑了下，剑上的双眼也弯成了月牙。
燕归蹿向玉兰树，司展黎右手持奈何，纵身一跃，左手迅速追上，将燕归勾入手中。
她翻了个跟头落地，手持双剑演示“两仪四象剑法”中的剑招。
她体态轻盈俊逸，剑如游龙摆尾，出招狠辣有力，剑势眨眼间便有万千变化，剑影生花。
一招“一生万物”横扫出去，将满地落花荡得暴起，玉兰树亦被剑气震得乱花四溅。
登时，天地间卷起千堆雪。
一套剑招耍完，司展黎收势入定，站在漫天飞花中，寂寂然，宛若松柏覆雪。
有人在花雨中抚掌而笑：“疑似惊鸿照影来。”
司展黎心中一动，收剑看去，“何时到的？我竟未发觉。”
“是你太专注。”晏诀道，“从你拭剑时我便来了。”
他将一个青色香囊递给她，“安神的。”
司展黎接过，上面绣有玉兰花，她随手系于腰间，“谢了。”
晏诀但笑不语。
二人进殿，案桌上搁着几张宣纸，司展黎拾起一看，全是精妙绝伦、玄之又玄的阵法图。
司展黎看了又看，喜欢不已。
她状似不经意地问：“有没有闻名且厉害的上古大阵？”
“小型阵都未融会贯通，便想学大阵了？”晏诀打趣，见她激动的模样，心中亦是欣喜，“但了解一下也无可厚非。你且说。”
“囚禁生灵的阵。”
晏诀闻言神色一顿，审视司展黎人畜无害的笑容，目光与她锋锐的眼神相接。
他缓缓道：“当然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