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就听闻皇宫之大,可那些也只是听到别人说罢了,到底是没有亲眼看到过,更没有感受过皇宫的宏伟壮观。

    姝奕跟着小黄门一路穿过高耸的宫道,在穿过一道朱门之后,那小黄门停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“江夫人,您跟着这位姑姑去后宫即可,奴才只能送到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有了之前的经验,姝奕这次出门多带了几两的银子,从中拿出二两银子交给对方,“多谢公公引路。”

    握着二两银子,小黄门笑的见牙不见眼的,“多谢夫人,多谢夫人。”

    迈入通往后宫的宫门,姝奕跟着一位规矩极为严苛的姑姑往里走,可不管姝奕问什么,这人都像是听不到似的,只是微微低头带着往前走去。

    看到她这幅样子,姝奕也不再多问,直到来到太后的宫门前,那一路不曾说话的宫女,终于主动开口,“江夫人,这便是太后娘娘的坤宁宫,奴就送您到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姝奕颔首道谢,并奉上准备好的银子,“多谢姑姑带路。”

    那宫女却不似小黄门,见她拿出来银子反而往后退了两步,“夫人不必如此客气,这本是奴该做之事,奴告退了。”说完她转身离开,虽然这人极为规矩客气,但姝奕还是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的嫌弃和不屑。

    但不管对方什么态度,姝奕也都不怎么在意,她今日需要在意的人至此还没有见到。

    守在坤宁宫门口的丫鬟,屈膝一礼,“江夫人稍后,奴这就去禀报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“有劳。”姝奕也微微颔首,算是回礼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一位年长些的宫女走出来,她和颜悦色的看了一眼姝奕,“让江夫人久等了,太后娘娘这会儿刚起不久,还请夫人随老奴先去偏殿坐坐喝杯茶。”

    “嬷嬷客气了,是臣妇来的早了。”

    陈嬷嬷看看她笑了,“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,这个时辰过来怕是还没有吃早饭吧,一会儿让人给您端些点心过来。”

    姝奕想说自己吃过了,可话到嘴边,她又咽回去并没有说什么,“多谢嬷嬷。”

    有时候这人不可以太懂事,尤其是对方想要对她好的时候,她得多少给人家一点机会。

    落座偏殿之后,陈嬷嬷便去太后身边伺候,姝奕落座就有小丫鬟端着茶水和点心上来,她喝了一口茶唇齿留香,便是曾经在知府府上喝到的那茶,也和眼前这个茶比不得分毫。

    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,御用之物的奢华和精致之处,拿点心更像是一朵朵芙蓉花,若不是散发着点心的香甜,姝奕都要怀疑它是不是可以入口的点心了。

    本来吃过祖母早起给她包的饺子,姝奕这会儿并不饿,但一口茶一口点心下肚,着实有些让她停不下来,这味道实在是难得的好吃。

    一连吃了三个,姝奕被自己撑得打了一个饱嗝,这才羞愧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吃过饭来的,怯怯的抬起头看看周围,还好小丫鬟都站在门口,并没看到她出糗的这一幕。

    喝了一口茶,她也终于缓了过来,垂目想着今日来的事儿,刚走神儿一会儿,就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,还有钗环翠响的动静,她赶忙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驾到~”

    小丫鬟扯着嗓子唱和着,姝奕赶忙朝着门口的方向跪拜下去,须臾挂在门上的竹帘一动,一阵檀香袭来伴随着环佩叮当,从姝奕面前轻轻扫过。

    姝奕的膝头,也赶紧随着那绣着金凤的华袍调整着方向,太后落座之后,懒洋洋的接过一旁陈嬷嬷递过去的玉如意。

    “平身吧,听说你就是今日来给哀家诊脉的女医?”

    姝奕站起身,却仍旧垂着头应道:“回太后娘娘,臣妇自幼跟着外祖父学医,会些岐黄之术,陛下偶然得知此事,便命臣妇入宫为太后娘娘诊脉。”

    “唉,也是难为皇帝的一片孝心,时时刻刻记着哀家身子不适,这宫里的太医诊了不知几何,这药也吃了不知多少,可总是不见好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陈嬷嬷见状,赶忙拿出一个软枕,这也是太后娘娘专用的腕枕,因为这几年太后的身子总是有些小毛病,这太医也三天两头往这边跑,时间久了次数多了,太后嫌弃太医的腕枕粗糙,便让陈嬷嬷给她做了一个。

    “劳江夫人给太太娘娘瞧瞧吧。”放好了腕枕,陈嬷嬷扶着太后的手腕,看向姝奕。

    姝奕也赶忙上前跪在太后娘娘的面前,伸手搭脉,身子微微侧着,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太后娘娘的凤袍上。

    偏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,姝奕这才直起腰说道:“还需得看看另一只手的脉象。”

    往常太医都是诊一只手,眼前这年轻的女医却要诊两只手,太后垂着眸子看向她,目光里带着不满和质疑,可她也好奇,想要看看眼前这丫头到底有几把刷子。

    于是十分配合的给她另一只手腕,姝奕跪在地上,神色严肃认真的继续号脉。

    这次倒是快了很多,没一会儿姝奕好久收回了手指,她抬起头大着胆子看了看太后的脸色。

    “太后近来可有觉得早起头脑昏沉,便是醒来半个时辰后,仍旧觉得困,可躺下睡又睡不安稳,脚步虚浮腿总是用不上力?”

    还不待太后说什么,一旁的陈嬷嬷就点头应着“的确有这些症状。”

    这会儿太后也微微颔首,她也并不觉得姝奕有多厉害,毕竟那些太医也都问过类似的话,可终究也治不好她的病。

    她看看太后娘娘,又看看一旁的陈嬷嬷,“往日太医开的药方或者药渣可还有?我想看看那些药渣。”

    陈嬷嬷和姝奕对视了一眼,赶忙说道:“有,我带江夫人去瞧瞧,今早刚熬了一副这会儿还在灶上,您随我来。”

    坐在上首的太后皱了皱眉,“让人将药罐子端过来给她看看也就罢了,你怎么还要跟着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那药罐子粗俗的很,黑乎乎的熏得都是烟气,拿过去岂不是要熏着太后娘娘,再者您的燕窝也都快熬好了,索性老奴带江夫人过去瞧瞧,顺便将燕窝给您端过来。”

    太后无精打采的摆摆手,显然是让她们快去快回的意思,姝奕跟在陈嬷嬷的身后出了偏殿的门。

    一出门陈嬷嬷不再似刚才初见那般温和,脸色冷厉的看着姝奕,“江夫人,你这是何意?”

    姝奕连忙裣衽一礼,回道:“嬷嬷莫怪,臣妇也只是想问,太后平素的饮食可有什么异样,臣妇瞧着太后身体康泰并不像有病的样子,可脉象又有些虚弱,虽然脉跳有力但这力道像是强撑,虚而不实,这种脉象一般会出现在食不果腹之人身上,可太后如此尊贵,又怎么会食不果腹。”

    闻言陈嬷嬷也皱起了眉头,太医虽未和她说的这样细致,但也提到过太后脉虚需要多补补,但那补药整日里一碗碗的喝着,可这人却越来越虚弱。

    “这些年战乱太多,死伤的百姓和士兵太多,太后娘娘每次听到都会于心不忍,故而四年前开始茹素,每日也只食两餐,说是她省出来一餐,老百姓就可以多吃一碗饭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姝奕皱了皱眉,便是老百姓也不至于四年不占荤腥,好歹过年过节还能给自己补补。

    太后因为信仰而选择长期茹素,这身体自然会逐渐削弱,也会时常生出些小毛病,可这身体就像是一张纸,怕水但也不能完全没有水分,若是纸出于过于干燥的环境里,会逐渐变得焦脆,一时不会有事,反而看着还不错,但时间久了这纸失去了韧性,可谓是一碰就碎。

    正如此刻的太后娘娘,这身子看着没有什么大毛病,可只要遇到一点事儿,就会抗不住,甚至不给郎中诊治抢救的时间,她的身子就会土崩瓦解。

    看着姝奕脸色逐渐凝重起来,一旁的陈嬷嬷也似乎明白了问题所在,她又说道:“且这一年多来,太后娘娘更是极为重视‘精致’不仅这衣服的刺绣,或者首饰上的做工,就连这吃食都得是精细的,馒头面条做的再精细也觉得拉嗓子,米倒是好一点,可也得磨成粉熬成糊,入口丝滑不得有颗粒,这菜也都是捡那嫩的软的吃,芹菜是一口不碰的。”

    这下姝奕瞪大了眼睛,二人说这话也来到了小厨房,姝奕也瞧见大家给太后准备的膳食,大多都是糊糊状的,而太后最爱的也是嫩豆腐,入口一抿就能咽下去,根本不需要咀嚼。

    这样吃下去,身子不坏了都有些说不过去,这下姝奕晓得了问题关键,她也查看了汤药渣,要说太医配的药的确没有问题,都是固本滋养的上等药材,可再好的补药也是药,是药三分毒,这长久下去只怕问题会更大。

    从今日太后这个脉象上看,显然这身子已经虚不受补,若是继续用这样大补的药,她反而容易上火不舒服,却无法改善实际问题。

    她将这些事儿和陈嬷嬷说了,对方听完也十分的为难,若是哄着太后喝药倒也好说,但要让她改变饮食习惯,那的确太难了。

    姝奕看看陈嬷嬷说道,“这事儿其实说难办的确不易,可说好办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,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但是什么?”陈嬷嬷着急的问着,两人为了不耽误功夫,一边朝着偏殿走去,一边说着应对的方法。

    “但须得陛下给个圣旨,免了咱们得死罪才好,也得再给臣妇两次入宫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得知她所行的法子后,陈嬷嬷看姝奕点点头,“这个好说,一会儿老奴便去陛下那边请旨,望江夫人也能早些准备,此事若是成了陛下定有重赏,若是不成……”

    “臣妇定当自己前去领罪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临近中午,林春花站在巷子口翘首以盼,紧张的紧皱着一双眉头,若不是禄安不在家,她都想催着禄安去翰林院找江林木,让他想法子去瞧瞧姝奕,这人去了一上午,怎么还没有回来啊。

    但可惜禄安这会儿也没有回来,她也只能干着急,却一点忙都帮不上。

    没一会儿就看到另一条巷子尽头拐过来一辆车,远远望着那车是有些眼熟,只是这个方向不对啊,姝奕明明是往北入宫去了,这怎么从东边的巷子拐出来的?

    可还没有等她想明白,禄安已经赶着马车到了她的面前,“太夫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禄安的喊声,姝奕赶忙掀开车帘,看到站在巷子口的祖母,她连忙喊停,跳下车朝着林春花走过去。

    “祖母,您怎么在这里站着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瞧着你迟迟不回来,就出来瞧瞧,刚站稳也没等多久。”姝奕看着她发间沾到的几片落叶,心里明白祖母这是说谎了,分明就在这里站了许久。

    她抬手帮祖母将发间的落叶摘下来,转头和禄安说道:“你先赶着车回去吧,我们慢慢溜达回家。”

    这上车下车动作,对于林春花来说也是费劲儿的事儿,所以姝奕也没有让她上车,直接让禄安赶着车回去,她们慢慢溜达回去刚好。

    巷子口离着江家租赁的宅子并不远,祖孙二人挽着手往家走,林春花担忧的问道:“那病可还有的治?”

    “说好治也好治的很,说难治也是不易,不过这事儿还得劳驾祖母帮忙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啥?我?我能帮你什么啊,我这,我啥也不会啊。”

    “祖母最厉害了,怎么会什么都不会呢,回家我和您慢慢说,这事儿还非祖母不可了。”

    回到家里,江二海和禄安忙着摆饭,这饭菜中午林春花早早就做好了,就等着姝奕回家吃饭呢,这会儿她回屋换了衣服,洗洗手坐下就开始说今日的所见所闻。

    “所以其实太后娘娘并没有用病,只是自己给自己惯出来的一身毛病罢了,这好好的人非得吃些细软的,一次两次还好,这天长日久的那可要坏事儿,再者人是五谷杂粮不假,可也得菜肉鱼蛋都得吃些才好,日日食素终究不是保养长寿之方。”

    “的确是这样,这人就得各式各样的都吃才好呢,曾经咱们这是苦出身,想要肉吃还没有呢,这贵人倒好,有的吃却不吃,愣是给自己熬出病来。”

    吃着碗里的饭菜,姝奕十分赞同的点点头,所以这人就是自己给自己惯出来的病。

    听她说完这些,江二海好奇的询问道:“那你打算怎么给太后治病啊,这要是劝她吃肉怕是也不成啊。”

    一旁的林春花也跟着点点头,这人身边一定也有不少人劝过,若是个听劝的,只怕也不至于熬成这副样子。

    “我先给她开了两幅调养肠胃的,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,太后如此饮食有段时日,若是冷不丁就让她吃荤腥的,怕是肠胃受不了,所以得先调理一下才行。”

    对此江二海和林春花也都纷纷点头,“是这个道理,那你今日说这事儿要让我帮忙,我要怎么帮?”

    姝奕笑呵呵的说道:“我是想请祖母帮着做些红薯面包子,就做萝卜肉丁馅的,听她身边人说,这些年太后对自己的信仰十分虔诚,所以若是假借这百姓的名义或者庙里的名义,哄她吃那些包子,或许有用。”

    对于她这个想法,家里人存疑,就连江林木回来也担心的提醒她,或许可以再想个更好的法子,但一家人吃完晚饭,坐在堂屋里哄着孩子想了半天,愣是没有一个更好的法子。

    这事儿也不能瞒着太后,得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接受,不然这次吃几顿饭补养过来,往后又不吃了又该如何?

    这事儿瞒得了一时,瞒不了一世,所以横竖最好还是得让她自己下定决心吃才好。

    直到姝奕收到了宫里的信儿,她带着从京城外白云寺买来的食盒,装着林春花一上午包出来的地瓜面萝卜肉包子,热乎乎冒着香气就进了宫。

    早上喝过药后,太后就在小佛堂诵经,听到陈嬷嬷说姝奕前来拜见,还有些恍惚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。

    “就是前些日子,过来给太后请平安脉的江夫人啊,刚才来人通报,说是她一早去了白云寺,得了庙里方丈的话,特意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呢。”

    “白云寺?”太后有些疑惑,但今日的经文也的确念诵完毕,陈嬷嬷搀着她站起身,“白云寺的方丈?可是哀家好像并不认得他啊,之前请到宫里诵经的师父们,不都是送大昭寺请来的吗,这白云寺怎么会让她过来?”

    “这个老奴也不清楚,不如让江夫人进来问问?或许还有什么机缘呢。”

    若说是别的事儿,太后或许就推辞了,这半年来她身子越发的虚弱,并不想花费精力和人说话,那些前来请安的宫妃们,她也都不见。

    但听到陈嬷嬷这样说,太后生出了几分好奇,“宣她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须臾姝奕提着食盒再度来到了偏殿,陈嬷嬷看着她手里的食盒,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紧张,这样的东西别说是宫外做的粗饭,便是宫里御厨亲自调配过的,太后都一口不吃。

    虽然这食盒里的饭菜都已经有人试过毒,可这东西陈嬷嬷觉得太后还是不会碰的。

    姝奕进门后跪地行礼,身上也沾染了几分寺庙里的香火气,太后动了动鼻子,神色和缓许多,也更好奇今日她来的目的。

    “你开的药哀家吃了,也不怎么管用,你今日过来又是为何?”

    姝奕跪在地上,双手捧着食盒说道:“回禀太后娘娘,臣妇知晓自己医术尚浅,怕是医治不好太后娘娘,于是想着去庙里求求神明,可巧就遇到了一位云游禅师,他指点臣妇求来百家面,用善信上供的三净肉做馅,再找一位花甲老妇,此人须得敬爱陛下,诚心实意为太后祈福,沐浴斋戒三日,方可用盐水净手,为太后包一屉包子,此包子还须在大士净瓶下供一炷香,以甘霖开光方可奏效,所以今早臣妇得了包子,立马去了白云寺,虽然那位禅师已经云游离去,但也叮嘱过寺里的人,臣妇过去之后便将包子供在大士手里的净瓶下,神像手里的瓶子本无水,可愣是在臣妇面前顺着柳条落下两滴,刚好砸在包子上,臣妇赶忙拎着包子,马不停蹄的入宫孝敬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本来神色恹恹的太后,听完她说的这一段话,眼神里散发出光芒,目光也不由得落在那包子上,她虽然惊讶于这奇迹般的事儿,但心里也存着疑影。

    “胡说,师父们皆以忌荤腥为律,又怎么可能让你包着肉包子供在庙中?!”

    她的神色冷厉中带着几分恼怒,像是在生姝奕侮辱信仰的气,可姝奕偷偷抬头看了一眼,嘴角勾起。

    “太后说的正是呢,臣妇当初心里也是如此疑惑,可那位禅师却说,‘终生平等不可有分别心,世间万物皆有灵,牲畜如此草木亦如此,曾有昙花一现为韦陀,你难道说它无灵?这一口水中包含万千看不见的生命,难道亦无灵?有血有肉者有灵,无血无肉者亦有灵,众生平等何须在意,只要是三净肉食之无妨。’听他说完臣妇恍然,这才依照禅师指点行事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太后娘娘也陷入了沉思,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那一屉包子上,陈嬷嬷见此也跪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不如试试?这包子闻着味道还挺香的,又有大士的净水开光,说不准吃了身子真就好了呢。”

    姝奕脑袋触地,“臣妇句句属实不敢欺瞒。”

    至于庙里的和尚,盛安帝早就让人叮嘱过,姝奕丝毫不怕太后查到什么,即便是最后太后只晓了来龙去脉,也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,她这也是奉旨办事的。

    见她们二人都劝她吃这包子,而那个食盒也的确刻着白云寺的字样,太后犹豫着打开了盖子,陈嬷嬷立即爬起来,递过去一根干净的帕子,又命人拿来银筷子和玉碗。

    太后看着那黑面的包子,皱了皱眉,“这包子的面怎么是黑色的?”

    “回禀太后娘娘,这是百家面,也是老百姓素日里吃的最多的,这里面不是纯白面,而是加了地瓜面,纯白面贵的很,一般的老百姓可舍不得这样吃,如今太后也尝尝这老百姓的饭,也算是与民同乐。”

    这功夫陈嬷嬷夹起一只包子,放在玉碗里托在太后的面前,太后手握银筷,皱着眉,“老百姓吃这样的饭菜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老百姓都吃这样的黑面,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肉,细白的净面也得过节过着过寿的时候吃一点,虽是如此,他们只要吃得饱,偶尔吃吃肉,也都能身强体壮,就说今日这包包子的老人家,花甲之龄还能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哄,身子骨硬朗的很呐。”

    太后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的包子,耳边是姝奕讲述着百姓的故事,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一口咬下去,面皮不如宫里的爽滑细腻,甚至舌头都能感觉到那粗面的颗粒感。

    可包子里鲜香的汤汁瞬间入口,遮盖住了面皮粗糙涩的感觉,反倒是细嚼嚼这面皮竟然是甜的。

    “这包子味道很奇怪啊,又甜又香的却不难吃,这粗粮也不过如此吗。”

    说着太后脸上带着几分得意,好像她能吃这粗粮事件多了不起的事儿,姝奕忍下垂下头说道:“这是太后娘娘心系百姓,能吃百姓之苦,也怀爱民之心方才如此,若是那高高在上目下无民的君主,只怕这包子他是一口也吃不下。”

    陈嬷嬷也跟着说道:“是啊,太后娘娘日日诵经祈福,只望百姓可以少些苦难,如今这吃了百家饭,也算是与民同乐,古往今来也少见这样的主子。”

    在她俩左一句马屁右一句吹捧中,太后不知不觉的吃了三个包子,看得陈嬷嬷都有些紧张,担心太后一下吃这么会不舒服。

    可等着太后吃完第四个包子的时候,愣是撑得打了一个饱嗝,她有些羞臊的放下了碗筷。

    “这老百姓的饭菜就是多些烟火味,除了粗糙些不算难吃。”说着她目光扫了一眼剩下的三个包子,“将这三个包子,给陛下送去尝尝,这可是百家饭呢,作为君主帝王,是该尝尝老百姓的粗茶淡饭,才晓得这民间的疾苦。”

    “是,老奴这就安排人给陛下送去。”

    姝奕这会儿和陈嬷嬷都不能离开,两个人都担心太后冷不丁吃肉会有些扛不住,但幸好太后吃完之后并没有什么不适,喝着姝奕开的消食茶,太后有些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“这些日子为了哀家这身子,也是辛苦你了,说吧想要什么赏赐?”

    太后今日倒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何不同,只是看着姝奕这份心意,她心里暖,就想着赏些东西。

    姝奕闻言赶忙行礼回道:“这都是臣妇该做的,本不该讨赏的,可之前在太后娘娘这里饮了一杯茶,吃了几块点心觉得甚好,于是今日斗胆想和太后娘娘再讨杯茶和点心,想让我太婆婆也尝尝。”

    初闻姝奕想要讨赏的时候,太后脸上的带着几分不屑,她就晓得这些人都是图她的赏赐的,都已经等着姝奕向她为江林木讨官职,或者讨些黄白之物。

    却不想她得了这样大的一次恩典,竟然只为了一杯茶和一碟点心,这让太后有些惊讶,就连一旁的陈嬷嬷也都跟着恨铁不成钢。

    “就这些?”太后还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着。

    姝奕十分肯定的点点头,“就这些,那茶如仙露神草,味道可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尝到的香美,那点心更是一绝,臣妇的太婆婆素日里省吃俭用,点心果子不过节舍不得吃,这样好的点心,若太后不赏,只怕她这辈子都未必能尝一口,所以臣妇斗胆讨太后娘娘的赏。”

    偏殿里静默了一会儿,传来太后娘娘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,“陈嬷嬷让人包些春茶给她,各色的点心给她装上一食盒,照着旧例你再去捡些东西赏她罢。”

    “是,老奴这就去办。”说完,看着太后神色倦怠的模样,她试探着问着,“太后可是倦了?不如让老奴先扶您去睡一会儿?”

    “也好,今日许是诵经累着了,困的厉害呢,下午的经文你找个净利的丫头替哀家抄经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恭送太后娘娘。”姝奕屈膝一礼,等着人离开之后,她松了一口气,唤来一个小宫女,讨来纸笔写了一张药方子。

    等了一会儿陈嬷嬷这才姗姗来迟,一进门嘴角勾起的笑就没有落下过,“真是辛苦江夫人了,太后这会儿睡得很安稳,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姝奕将手里的药方子递给她,“太医之前开的补药自然是最好的,可太后这身子根底亏损的厉害,一时半会儿吃那么好的补药,反而会有些虚不受补,阴虚火旺导致心情烦躁口舌生疮,那些药方暂时停一停,这些日子让太后先按照这个方子吃,主要是强健脾胃的,只要太后好好用膳,正常食物摄入,用不了一两个月,这人就会补过来,逐渐的让太后娘娘多晒晒太阳活动一下,精神头也会儿更好。”

    看着她写的方子,陈嬷嬷瞧着的确没有什么问题,大多都是日常饮食里常见的东西,有淮山药和山楂,还有茯苓等物,皆是药食同源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今日辛苦夫人了,茶叶和点心老奴也都让人包好了,太后赏了您几匹料子还有一百两银子,一并让人给您放在了车上,时候也不早了,老奴亲自送您出宫。”

    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,这会儿太后身体还未见大好,姝奕哪里敢让她亲自相送,于是婉拒了陈嬷嬷的好意,对方也是和她客气一下,并未真的非要送她不可。

    于是两人也都互相客气几句,姝奕跟着一个小宫女,朝着宫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许是心头的事儿了了,姝奕这次穿过后宫的时候,突然发现这一路走来竟然还会穿过御花园,她不由的放慢脚步看了两眼,这宫廷里的园林的确很有意境,但总觉得缺少了些在兰村时看到的自然。

    这里更像是金玉笼中的雀儿,美则美矣失了几分自由的美,她收回目光跟着小宫女往外走去,却并未注意到,这御花园中,有一位身着月白衣裙的女子,正在默默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那位是谁?”那女子脸色带着几分疏离高冷,眉目间似是染着冰雪一般,好像看着什么都没有多少兴趣的样子。

    闻言,身边一躬身引路的小太监望了一眼,收回目光回复道:“回禀杜孺人,那位是新晋探花郎江大人的夫人,此次入宫好像是为太后娘娘诊脉的。”

    杜明月望着远去的身影,神色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,“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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