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面如梦，几支白莲在碧绿的圆叶上，悄然挺立。
夜幕渐至，翠儿点上灯，轻轻放在桌上。柔纱似的光，洒在了晚照的脸上。
引诱男人……
这倒是平生第一次。
“小姐，你看怎么样？”玉儿将镜子放在了晚照的面前。
晚照顺着望去，只见镜中映着一张秀美娇柔的脸，如梦幻中的仙子一般楚楚可怜，一时将晚照自己都看得恍惚了。
只是美则美矣，这样地浓妆艳抹、簪花戴玉，倒还是晚照第一次。因而这镜中的面孔，左右看去，她自己竟还感到生疏起来。
玉儿又从柜子里找来一袭长裙，粉紫相杂，外有一层如雾般的纱罗衫，如梦似幻，轻柔地修饰着纤腰的婀娜。
晚照刚一穿上，就将翠儿看得呆了，真是美极了！甚至就连每走一步，裙衫在地面拖曳的声音，也美得如同梦的涟漪。
这裙子，还是上次生日亦生悄悄赠与她的。晚照嫌它穿着太过柔美，又太显招摇，而且还不如平日里穿的裤子来得方便，便只看上一眼，就让玉儿收起来了。这回第一次拿出来穿，倒让晚照自己都看得痴迷起来。
玉儿又替晚照戴上她珍爱的项链，这是晚照的母亲留给她的，项链的坠子是一弯银月，样式别致，做工精巧，独具特色，月钩上缀着一只展翅的鸟儿，再有两串星星相衬，让人爱不释手。
玉儿将晚照从上到下打量一番，不禁赞道:“我们小姐真是漂亮！就是平日里不爱打扮，要是日日这样打扮起来，大小姐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!”
“这倒不重要，”晚照以眼神制止她道，“与明珠争奇斗艳，没什么用处，反而只会给自己招来烦恼，处处居她之下，才是明智之举。”
“我听廊下的婆子们说，大小姐现在正在家宴上献歌献舞呢!”翠儿走过来道。
“夫人的心思谁不知道，”玉儿语带嘲讽地说，“府上何时能有像高太守这样身份显赫的贵客，更何况，同行的还有高太守那个年轻俊俏的翩翩公子呢!”
明珠在宴会上是怎样一番姿态，晚照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。
其实明珠今日的装扮，到现在，都还印在晚照的脑海里。
那精巧美丽的金簪子，那深浅时兴的妆容，那新赶制的昂贵的衣裙，还有明珠那自若自得的一笑，无不彰显着她的优越。
“柔妹妹你也听说了吧，”宴会之前，明珠坐在梳妆台前，任由丫鬟瑞儿摆弄着她的头饰，她对着一旁的晚照道，“高太守能来咱们府上，真的是难得!”
晚照默默端起了茶杯。
“本来我听说今日是家宴，以为你也要去，怕你没有打扮的，还打算送些首饰与你，没想到母亲却说，你不能参加，真替你可惜!”
晚照看了看她指着的盒中的首饰，说道:“倒也无妨，对我来说，不去也好，我也不太想与那些人应承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”明珠喜形于色，“除了高太守这样的贵客以外，同来的还有他家公子呢！听说这高公子一表人才，是不少女孩的梦中情郎呢！我们姐妹要是能一起去一睹真容就好了！——只是你身份上多有不便，不能出席这场合，你不要伤心。”
这番话下来，晚照算是明白了秦夫人的意图，常家如能与高太守这样地位显赫的人物结姻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出不出席这个家宴，晚照倒不在乎，但高公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，晚照并不打算放过。他是否一表人才倒也不重要，关键是机会难得。今晚恐怕不能不与明珠角逐了。
“高太守的公子能不能看得上明珠，那要看明珠的本事;但会不会看得上我，就要看今日的运数了。”晚照沉思道，“此事若成固然是好，但不成也是极有可能的，无论如何，都不能走漏了风声，行事一定要谨慎低调，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。”
其实，晚照刻意说这么多，还是因为心里担忧玉儿这丫头。虽然她自小聪慧机敏，又极具礼节和教养，不像一个普普通通县令府上的丫鬟，而且向来办事都为晚照所信赖，但是她心直口快，一向不满于秦夫人，晚照只怕中途她生出什么事端来。
玉儿、翠儿听了晚照的话，一一应了，便各自下去，依计行事。
晚照嘴上虽然如此教导丫鬟们，但实则心中暗下决心，必要拿下那高公子，毕竟，这改变命运的机会，实在是千年一遇。
临行前，她又细细端详一遍镜中的自己，如此娇美不俗、如此楚楚可人，试问哪个男人不会动心？很快，那太守之子——高公子，也会拜倒在她的裙底了。
“勾引男人”的事，晚照倒是第一次做，甚至在此之前，脑海中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念头，亏得，这还是秦夫人”提醒”的她。
前些日子，她有事去秦夫人房中拜见时，还未敲门，恰巧听见了里面传来亦生替她争辩的声音:“母亲，既然是家宴，她又是府中二小姐，为何不能参加？”
“糊涂，”秦夫人的声音依旧如山石一般，不容动摇，“她一个女儿家，怎么能出席这样的场合？”
“那明珠不也是女儿家？怎么就能参加？”亦生执拗地说。
秦夫人语中多了一些恼怒：“她是什么身份？明珠是什么身份？你真是糊涂！更何况，那孩子模样长得太过俊俏，性格却又轻浮，你平日里便常纵容了她，现在高太守来了，比不得平常的时候！你倒好，反是越发不顾及礼义廉耻了！你是该多管管她才是，倒来此问我！”
“我不知什么礼义廉耻，”听出他母亲声音的怒意，亦生的声音不禁低了些，但他仍勉强辩道，“我只知道，明珠妹妹去得，她为何去不得？你们这样把她排斥在‘家宴’之外，太不把她当一家人了，婉儿她心里会怎么想？”
“她与明珠能一样？”秦夫人语气中的怒焰愈增，索性捶床呵斥道，“你快去念你的书去！平日里先生教你的东西你倒忘得一干二净了！还敢道不知‘礼义廉耻’!”
看见母亲发怒，而怒火又远甚于往日，亦生只得讪讪而出。
躲在一旁的晚照没有再进秦夫人的屋，只有“性格轻浮“四字长久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。
素日里秦夫人最不喜晚照骑马出府，但晚照在府中的生活十分苦闷，晚照喜爱骑马奔驰，喜爱自由和广阔的天地，可惜这些府中都没有，只有做小姐的束缚。
幸而亦生体恤她，就私下里把自己的马给了她，还常想法子帮晚照打掩护，让她好溜出府去骑马解闷。
当然，秦夫人若是知道了，必不准她出府“乱跑”，甚至可能连累得亦生也要受罚，只是好在秦夫人素日吃斋念佛，总是关门静养，所以常给了晚照空子。
秦夫人不能容忍自己不像一个小姐一样恪守规矩，这一点晚照是知道的，但她万万想不到，这竟也成了“性格轻浮”的罪魁祸首。
“既然认为我‘性格轻浮’，我便轻浮一次给你们看!”晚照赌气的神色间，渐渐也染上了一些恨。
“就是这了，小姐。”
趁着暮色，玉儿扶着晚照匆匆走向后院偏僻的月湖。
这后院是十年前修建的，在晚照来到府中之前就已经完工，晚照闲时爱来这里散心，一是这里的景色倒还不错，二是平日里人们不太爱到此处来，难得独享美景。
而此刻尤甚，府中正在隆重地宴请远道而来的高太守，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，更无人顾及她们二人。
与前院的通明灯火、笙歌乐舞比起来，这里实在是死寂一般了。
月湖不大，但因其外形奇特似一轮弯月，又环绕着一片片的美丽夏花，清风拂过，美不胜收，若在此处，花面交相映，定能使晚照的魅力增添几分。
现下月亮初升，天空似暗非暗，水面上月影绰绰，与簇簇花丛相映，宛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。晚照小心地走过，在湖边缓缓坐下，倚靠在花丛中的一块石头上。
见晚照在石头旁坐好了，玉儿才离开，穿过那几排森森的树林，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，往前院方向快步走去。
而此刻，翠儿已悄悄混入了宴会外伺候的下人中去了。
天色越来越暗，晚照一个人坐在月湖边，银银的月光朦胧，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猫头鹰的叫声，真让人神思恍惚，联想万千。
一阵凉风吹过，虽是初夏，却也升起一阵寒意，一如刻骨铭心的那一日……
“爹!爹!”
年幼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呐喊，泪眼模糊，然而车马却越奔越快，熟悉的屋宇越来越遥远。
即使住进了宽大的院内，心灵却囚禁在一寸牢笼，又如何呢？
第一次见到那个“病秧子”时，他瘦弱的身子，晃晃悠悠，好像要把她的未来摇灭了。
“亦生少爷快来，见见你的新妹妹。“奶妈招呼道。
晃晃悠悠地来了。
接着一个稚气的奶音天真地向她说：“姨娘说，你将来可以做我的新娘，是吗？”
……
最初踏进那高高的宅门之时，并没有眼泪和哭闹，只有一只雀儿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回响。
森严的宅门和大家族的规矩像一把锁住泪水的枷锁，自然而然地套在了晚照的身上。
跨进门内，跪下行礼，端坐在上的秦夫人半晌没有说话，只是将一盏茶品了又品。
四周噤若寒蝉，没有人敢在常府这尊贵的夫人面前造次，就连一家之主的常老爷来了也得让她三分。
“嗯……”终于，晚照听见了一个冷淡的声音，“模样倒还周正，只是这个名字，倒该改改，不像个女孩名，含义也不好。我看这个‘晚’字便改叫‘和婉’的‘婉’字，‘照’也改为‘柔’，也是提醒你日后谨记女子应当柔和婉转，一心服侍夫君；至于姓氏，从今往后，也当改姓常了。”
又问道：“你父亲是科举出身，你可有读过书？”
小小晚照将读过的书一一说了，却忽而瞥见了秦夫人脸色越发冷了，她不由得打住了嘴。
“女子无才便是德。”
雀儿的歌声乍然停了，门外的风声顷刻间也住了。
夜幕渐至，翠儿点上灯，轻轻放在桌上。柔纱似的光，洒在了晚照的脸上。
引诱男人……
这倒是平生第一次。
“小姐，你看怎么样？”玉儿将镜子放在了晚照的面前。
晚照顺着望去，只见镜中映着一张秀美娇柔的脸，如梦幻中的仙子一般楚楚可怜，一时将晚照自己都看得恍惚了。
只是美则美矣，这样地浓妆艳抹、簪花戴玉，倒还是晚照第一次。因而这镜中的面孔，左右看去，她自己竟还感到生疏起来。
玉儿又从柜子里找来一袭长裙，粉紫相杂，外有一层如雾般的纱罗衫，如梦似幻，轻柔地修饰着纤腰的婀娜。
晚照刚一穿上，就将翠儿看得呆了，真是美极了！甚至就连每走一步，裙衫在地面拖曳的声音，也美得如同梦的涟漪。
这裙子，还是上次生日亦生悄悄赠与她的。晚照嫌它穿着太过柔美，又太显招摇，而且还不如平日里穿的裤子来得方便，便只看上一眼，就让玉儿收起来了。这回第一次拿出来穿，倒让晚照自己都看得痴迷起来。
玉儿又替晚照戴上她珍爱的项链，这是晚照的母亲留给她的，项链的坠子是一弯银月，样式别致，做工精巧，独具特色，月钩上缀着一只展翅的鸟儿，再有两串星星相衬，让人爱不释手。
玉儿将晚照从上到下打量一番，不禁赞道:“我们小姐真是漂亮！就是平日里不爱打扮，要是日日这样打扮起来，大小姐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!”
“这倒不重要，”晚照以眼神制止她道，“与明珠争奇斗艳，没什么用处，反而只会给自己招来烦恼，处处居她之下，才是明智之举。”
“我听廊下的婆子们说，大小姐现在正在家宴上献歌献舞呢!”翠儿走过来道。
“夫人的心思谁不知道，”玉儿语带嘲讽地说，“府上何时能有像高太守这样身份显赫的贵客，更何况，同行的还有高太守那个年轻俊俏的翩翩公子呢!”
明珠在宴会上是怎样一番姿态，晚照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出。
其实明珠今日的装扮，到现在，都还印在晚照的脑海里。
那精巧美丽的金簪子，那深浅时兴的妆容，那新赶制的昂贵的衣裙，还有明珠那自若自得的一笑，无不彰显着她的优越。
“柔妹妹你也听说了吧，”宴会之前，明珠坐在梳妆台前，任由丫鬟瑞儿摆弄着她的头饰，她对着一旁的晚照道，“高太守能来咱们府上，真的是难得!”
晚照默默端起了茶杯。
“本来我听说今日是家宴，以为你也要去，怕你没有打扮的，还打算送些首饰与你，没想到母亲却说，你不能参加，真替你可惜!”
晚照看了看她指着的盒中的首饰，说道:“倒也无妨，对我来说，不去也好，我也不太想与那些人应承。”
“你不知道，”明珠喜形于色，“除了高太守这样的贵客以外，同来的还有他家公子呢！听说这高公子一表人才，是不少女孩的梦中情郎呢！我们姐妹要是能一起去一睹真容就好了！——只是你身份上多有不便，不能出席这场合，你不要伤心。”
这番话下来，晚照算是明白了秦夫人的意图，常家如能与高太守这样地位显赫的人物结姻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。
出不出席这个家宴，晚照倒不在乎，但高公子这样身份地位的人，晚照并不打算放过。他是否一表人才倒也不重要，关键是机会难得。今晚恐怕不能不与明珠角逐了。
“高太守的公子能不能看得上明珠，那要看明珠的本事;但会不会看得上我，就要看今日的运数了。”晚照沉思道，“此事若成固然是好，但不成也是极有可能的，无论如何，都不能走漏了风声，行事一定要谨慎低调，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。”
其实，晚照刻意说这么多，还是因为心里担忧玉儿这丫头。虽然她自小聪慧机敏，又极具礼节和教养，不像一个普普通通县令府上的丫鬟，而且向来办事都为晚照所信赖，但是她心直口快，一向不满于秦夫人，晚照只怕中途她生出什么事端来。
玉儿、翠儿听了晚照的话，一一应了，便各自下去，依计行事。
晚照嘴上虽然如此教导丫鬟们，但实则心中暗下决心，必要拿下那高公子，毕竟，这改变命运的机会，实在是千年一遇。
临行前，她又细细端详一遍镜中的自己，如此娇美不俗、如此楚楚可人，试问哪个男人不会动心？很快，那太守之子——高公子，也会拜倒在她的裙底了。
“勾引男人”的事，晚照倒是第一次做，甚至在此之前，脑海中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念头，亏得，这还是秦夫人”提醒”的她。
前些日子，她有事去秦夫人房中拜见时，还未敲门，恰巧听见了里面传来亦生替她争辩的声音:“母亲，既然是家宴，她又是府中二小姐，为何不能参加？”
“糊涂，”秦夫人的声音依旧如山石一般，不容动摇，“她一个女儿家，怎么能出席这样的场合？”
“那明珠不也是女儿家？怎么就能参加？”亦生执拗地说。
秦夫人语中多了一些恼怒：“她是什么身份？明珠是什么身份？你真是糊涂！更何况，那孩子模样长得太过俊俏，性格却又轻浮，你平日里便常纵容了她，现在高太守来了，比不得平常的时候！你倒好，反是越发不顾及礼义廉耻了！你是该多管管她才是，倒来此问我！”
“我不知什么礼义廉耻，”听出他母亲声音的怒意，亦生的声音不禁低了些，但他仍勉强辩道，“我只知道，明珠妹妹去得，她为何去不得？你们这样把她排斥在‘家宴’之外，太不把她当一家人了，婉儿她心里会怎么想？”
“她与明珠能一样？”秦夫人语气中的怒焰愈增，索性捶床呵斥道，“你快去念你的书去！平日里先生教你的东西你倒忘得一干二净了！还敢道不知‘礼义廉耻’!”
看见母亲发怒，而怒火又远甚于往日，亦生只得讪讪而出。
躲在一旁的晚照没有再进秦夫人的屋，只有“性格轻浮“四字长久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。
素日里秦夫人最不喜晚照骑马出府，但晚照在府中的生活十分苦闷，晚照喜爱骑马奔驰，喜爱自由和广阔的天地，可惜这些府中都没有，只有做小姐的束缚。
幸而亦生体恤她，就私下里把自己的马给了她，还常想法子帮晚照打掩护，让她好溜出府去骑马解闷。
当然，秦夫人若是知道了，必不准她出府“乱跑”，甚至可能连累得亦生也要受罚，只是好在秦夫人素日吃斋念佛，总是关门静养，所以常给了晚照空子。
秦夫人不能容忍自己不像一个小姐一样恪守规矩，这一点晚照是知道的，但她万万想不到，这竟也成了“性格轻浮”的罪魁祸首。
“既然认为我‘性格轻浮’，我便轻浮一次给你们看!”晚照赌气的神色间，渐渐也染上了一些恨。
“就是这了，小姐。”
趁着暮色，玉儿扶着晚照匆匆走向后院偏僻的月湖。
这后院是十年前修建的，在晚照来到府中之前就已经完工，晚照闲时爱来这里散心，一是这里的景色倒还不错，二是平日里人们不太爱到此处来，难得独享美景。
而此刻尤甚，府中正在隆重地宴请远道而来的高太守，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，更无人顾及她们二人。
与前院的通明灯火、笙歌乐舞比起来，这里实在是死寂一般了。
月湖不大，但因其外形奇特似一轮弯月，又环绕着一片片的美丽夏花，清风拂过，美不胜收，若在此处，花面交相映，定能使晚照的魅力增添几分。
现下月亮初升，天空似暗非暗，水面上月影绰绰，与簇簇花丛相映，宛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。晚照小心地走过，在湖边缓缓坐下，倚靠在花丛中的一块石头上。
见晚照在石头旁坐好了，玉儿才离开，穿过那几排森森的树林，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，往前院方向快步走去。
而此刻，翠儿已悄悄混入了宴会外伺候的下人中去了。
天色越来越暗，晚照一个人坐在月湖边，银银的月光朦胧，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猫头鹰的叫声，真让人神思恍惚，联想万千。
一阵凉风吹过，虽是初夏，却也升起一阵寒意，一如刻骨铭心的那一日……
“爹!爹!”
年幼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呐喊，泪眼模糊，然而车马却越奔越快，熟悉的屋宇越来越遥远。
即使住进了宽大的院内，心灵却囚禁在一寸牢笼，又如何呢？
第一次见到那个“病秧子”时，他瘦弱的身子，晃晃悠悠，好像要把她的未来摇灭了。
“亦生少爷快来，见见你的新妹妹。“奶妈招呼道。
晃晃悠悠地来了。
接着一个稚气的奶音天真地向她说：“姨娘说，你将来可以做我的新娘，是吗？”
……
最初踏进那高高的宅门之时，并没有眼泪和哭闹，只有一只雀儿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回响。
森严的宅门和大家族的规矩像一把锁住泪水的枷锁，自然而然地套在了晚照的身上。
跨进门内，跪下行礼，端坐在上的秦夫人半晌没有说话，只是将一盏茶品了又品。
四周噤若寒蝉，没有人敢在常府这尊贵的夫人面前造次，就连一家之主的常老爷来了也得让她三分。
“嗯……”终于，晚照听见了一个冷淡的声音，“模样倒还周正，只是这个名字，倒该改改，不像个女孩名，含义也不好。我看这个‘晚’字便改叫‘和婉’的‘婉’字，‘照’也改为‘柔’，也是提醒你日后谨记女子应当柔和婉转，一心服侍夫君；至于姓氏，从今往后，也当改姓常了。”
又问道：“你父亲是科举出身，你可有读过书？”
小小晚照将读过的书一一说了，却忽而瞥见了秦夫人脸色越发冷了，她不由得打住了嘴。
“女子无才便是德。”
雀儿的歌声乍然停了，门外的风声顷刻间也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