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十三分,沈听澜的眼皮剧烈颤抖,瞳孔在黑暗中急速收缩。梦境如同刺骨的冰水倾泻而下,硬生生将她拽回那个雨天。

    便利店的自动门在身后缓缓闭合,“叮——”的电子音像是垂死病人的最后一声心跳。敞开的冰柜门不断吐出森冷白雾,像一条条毒蛇缠绕上她裸露的小腿。货架上整齐排列的饮料瓶反射着惨白光线,宛如无数双窥探的瞳孔。

    “要买什么?自己看。”

    收银员始终没有抬头,剥落的指甲油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机械的轨迹。沈听澜的球鞋踩在未干的地面上,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。她踮起脚尖去够顶层的气泡水,棉质T恤随着动作掀起,露出一截苍白的腰线。

    就在这个瞬间,一股混杂着酒精与汗臭的温热气息突然喷在她耳后。

    “小姑娘,够不着啊?叔叔帮你...”

    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    那声音黏腻得如同煮沸的沥青,带着醉酒特有的含糊与兴奋。沈听澜的脊背瞬间绷成直线,陈年烟油的气味从对方衣领上传来,冰柜玻璃映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影,正紧紧贴着她的后背。

    沈听澜随手抓起一瓶矿泉水,快步走向收银台,推门冲进雨夜。

    “小姑娘——”男人的呼唤如影随形。

    沈听澜的声带突然僵住。她想尖叫,喉咙却像塞满了湿透的棉絮;她想逃跑,双腿却像深陷沥青沼泽。男人的阴影从背后完全笼罩了她。

    “怕什么?叔叔又不是坏人...”

    当粗糙的手指触碰到她皮肤的刹那,某种原始本能终于爆发。沈听澜猛地后仰,后脑勺重重撞上对方的下颌。"咔"的牙齿撞击声在雨中格外清晰,同时她的肘关节本能地向后猛击。

    “操!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男人反应极快,一把揪住沈听澜的长发。

    “啊!”剧痛中她被拽进昏暗的巷角,男人充满欲望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,距离越来越近。

    “你别过来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…”

    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夜…

    沈听澜从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“不要!”

    她猛地坐起身,手指死死攥住被单,骨节在黑暗中泛着青白。喉咙里卡着一句没能喊出口的尖叫,像块烧红的炭,灼得胸腔生疼。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,湿漉漉地黏在太阳穴上,随着急促的呼吸轻微颤动。

    又是这个梦。

    雨声。便利店自动门开启的电子音。冰柜冷气扑在腿上的战栗。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耳后,粗糙的手指像蜈蚣爬上腰际——

    沈听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驱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。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她的记忆里:便利店刺眼的荧光灯,收银台旁摆放口香糖的旋转架,冰柜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。最清晰的是那个陌生男人油腻的笑容和泛黄的牙齿,以及他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:“小姑娘一个人啊?”

    沈听澜起身走向房门外。

    “澜澜?怎么了?”

    主卧传来母亲林霞沙哑的询问,紧接着是父亲沈华不耐烦的嘟囔:“这么早不睡觉干嘛阿?”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,拖鞋粗暴地刮擦着地板。

    “没事妈,你们睡吧”

    沈听澜松开紧握的拳头,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看见掌心四个月牙形的血痕。她机械地用指甲刮擦着那些痕迹,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个雨夜的记忆。

    回到房间后,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滴答走着,秒针划过表盘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。

    四点十五分。主卧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然后是刻意压低的争吵声。沈听澜条件反射般抖了一下,被子从肩头滑落,空调冷风立刻舔上她汗湿的脊背。

    “整天莫名其妙的!”

    “你少说两句吧,还嫌这个家不够乱吗…”

    吵闹声像钝刀割着耳膜。沈听澜抓起校服外套冲进卫生间。镜子里映出她青白的脸色,眼下浮着两片鸦羽般的阴影。她拧开水龙头,冷水扑在脸上时,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这双手为什么那天就推不开?为什么跑不掉?两年了一直备受折磨…

    “我…”

    水流冲刷着她的手指,她机械地搓洗着,仿佛要洗掉某种看不见的污渍。镜中的少女眼睛大但神色沉静如海,像是两个颜色极深的“蓝色”漩涡。她凑近镜子,用指尖轻轻触碰左眼下方的泪痣——那颗显而易见的褐色斑点。

    “你爸也有一颗。”母亲林霞曾这样说过,语气复杂得让她无法解读。

    五点四十六分,天光仍未破晓。沈听澜把钥匙塞进书包夹层,轻轻带上门。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,又在身后逐一熄灭,仿佛一场小型葬礼。六点十分的早班公交上空无一人,她坐在最后一排,看着雨水在车窗上蜿蜒成透明的蛇,将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扭曲成模糊的色块。

    公交车的塑料座椅冰凉坚硬,沈听澜把书包抱在胸前,像是某种防御姿势。车窗映出她模糊的轮廓。

    车厢里弥漫着潮湿布料的气味。沈听澜从书包侧袋摸出耳机塞进耳朵,却迟迟没有按下播放键。她只是需要这个动作,需要这个能让她看起来“不想被打扰”的信号。耳机线缠绕在她的指间,像一条黑色的蛇。

    “下一站,B市第一中学”机械女声在空荡的车厢里回荡。

    沈听澜抬头看了眼站牌。下车后,雨慢慢的快要停了,早餐店的热气模糊了玻璃。老板把豆浆递过来时多看了她两眼:“小姑娘脸色这么差,生病了?”蒸笼掀开的瞬间,白雾腾起,沈听澜在那片朦胧中摇了摇头。她咬破包子皮时滚烫的肉汁烫到了舌尖,却感觉不到痛,只是机械地咀嚼着,尝不出任何味道。

    吃完后,沈听澜将垃圾扔进垃圾桶,向老板道了声谢给完钱离开了…

    路过那家便利店时,她下意识加快脚步。自动门“叮”的一声滑开,她浑身一僵,书包带在肩上勒出深痕。玻璃门上倒映出她紧绷的侧脸,像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。便利店里,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在冰柜前挑选饮料。沈听澜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,眼前的场景与那个噩梦重叠在一起,她转身快步离去。

    六点四十分的校园安静得像个异世界。篮球场边缘积着水洼,沈听澜用鞋尖蹭了蹭,水面上破碎的倒影立刻扭曲变形。角落里孤零零躺着一颗褪色的篮球,表皮磨损得发亮,像是被无数个孤独的清晨打磨过。她弯腰捡起来时,掌心传来粗粝的触感,某种久违的感觉顺着指尖爬上来。

    沈听澜站在三分线外,指尖轻轻拨弄着篮球粗糙的表皮,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场地。

    单手手腕一翻,球便稳稳地落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运球、变向、急停,她的动作干净利落,不带一丝多余的花哨。篮球撞击地面的节奏像是一段精准的鼓点,在空旷的场地上格外清晰。一个后撤步,她拔起投篮,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空心入网。

    沈听澜打球的方式很特别——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,也不带任何情绪,只是机械般地重复着最标准的投篮姿势,仿佛不是在打球,而是在完成某种精确的计算。可偏偏就是这样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打法,却让每一个球都精准地落入篮筐,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,毫无误差。

    她没注意到,篮球场边缘的树荫下,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。

    周曜野原本只是路过,却被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吸引。他站在场边,手里还拿着刚买的冰镇可乐,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落在场上的少女身上——她不算高挑,甚至有些瘦削,可运球的节奏却稳得惊人。变向时重心压得极低,突破的动作干净利落,投篮时手腕的发力近乎完美。

    周曜野挑了挑眉。

    他见过不少打球好的女生,但像她这样——冷静、精准、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打法,他还是第一次见。

    篮球又一次入网,沈听澜弯腰捡球,余光终于瞥见了站在场边的周曜野。她动作一顿,随即直起身,单手托着球,面无表情地看向他。

    两人隔着半个篮球场对视,谁都没先开口。

    最终,周曜野扬起手里的可乐,冲她晃了晃,嘴角勾起一抹笑:“球打得不错。”

    沈听澜没接话,只是低头拍了两下球,随后手腕一翻,球径直朝周曜野飞去——

    他下意识伸手接住。

    “你练过?”周曜野站在铁丝网边,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。晨光穿过他发丝的间隙,在篮球场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    少女额头上有细汗,将她额前的头发打湿了一些,沈听澜抓起书包往场外走:“没有,喜欢而已。”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,目光掠过对方时连停顿都没有。但转身的瞬间,她注意到周曜野的运动鞋——左鞋带松散地垂着,鞋面上有道新鲜的刮痕。

    “等等!”周曜野突然横跨一步拦住去路,“那个三分球...”他比划了个投篮动作,袖口滑落露出小臂结实的线条,“手腕动作很专业。”

    晨光穿过云隙落在少女睫毛上,周曜野这才发现她眼睛是罕见的“深蓝色”,像她之前所说的深海,冷得惊人。沈听澜把书包甩到肩上,布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响:“走了,快上课了。”

    周曜野愣在原地,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。

    “等我”

    少女离开的背影瘦削得像把出鞘的刀,球鞋在积水处踩出一串转瞬即逝的脚印,像是一行被雨水冲散的密码。

    数学课…

    数学老师让一位同学在黑板上把公式写下来,粉笔灰簌簌落下。沈听澜翻开笔记本,突然发现上周画的小鲸鱼旁边多了行陌生字迹:【弧顶掩护后撤步,建议加个假动作】。铅笔字迹很轻,却力透纸背,最后一笔甚至戳破了纸张。她“啪”地合上本子,转头看向邻座。

    周曜野正转着笔走神,阳光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,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。似乎是察觉到视线,他忽然歪头咧嘴一笑,露出颗尖尖的虎牙。沈听澜立刻转回去,却听见极低的耳语:“看见我给你写的字了吧”

    这不是疑问句。沈听澜的笔尖戳破草稿纸,墨水晕开成小小的黑洞:“我问你了吗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尾音却微微发颤。

    周闻淳推了推眼镜,指关节敲了敲讲台:“通知个事,下周一开始军训,晚自习也要开始上。”

    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。前排女生哀嚎着把脸埋进课本:“我的防晒霜只剩半瓶了!”后排男生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:“这鬼天气,操场都能煎鸡蛋了…”

    靠窗的周曜野转着笔,余光瞥见沈听澜正用铅笔在素描本上画什么——阳光掠过她微蹙的眉头,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

    “安静!”周闻淳的三角板重重拍在讲台上,粉笔盒跟着跳了跳,“现在翻开练习册第38页。”窗外蝉鸣突然尖锐起来,像是给这场即将到来的煎熬提前奏响了序曲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收收心,好好学习,高中的课程难度不小”

    “23号,上来解这道题。”

    沈听澜起身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黑板上的函数题像串密码,但她只看了一眼就开始书写。粉笔折断的瞬间,周曜野听见她极轻地“啧”了一声。少女解题的速度快得惊人,最后甚至用了种教材上没出现过的方法,粉笔灰落在她睫毛上,像一层薄霜。

    “写完了。”沈听澜放下粉笔头,指尖沾着白色粉末。转身时她的目光扫过教室,在某个角落短暂停留——两个女生指着沈听澜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回座位时周曜野突然凑近:“同桌,你还挺厉害的嘛。”他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薄荷味,像是某种药物的气息,混合着晨雨后的青草香。

    沈听澜冷笑:“你也挺厉害的,‘天才少年’。”她故意用班级女生讨论好久的称呼,咬字带着锋利的嘲讽。上周的市报教育版刚刊登过周曜野获得物理竞赛金奖的消息。

    周曜野的笔啪嗒掉在地上:“你叫我什么!?”他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,像被夕阳染红的云朵。

    “闭嘴,吵到我了。”周曜野刚想开口说话,老师就走了下来。

    沈听澜翻开数学课本,在老师转身时瞥见周曜野泛红的耳尖。少年捡起笔时,后颈的棘突在阳光下像颗将化的雪粒,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。

    周曜野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片墨迹。他若无其事地翻过一页教材。

    体育课…

    体育老师的哨声刺破操场,阳光毒辣地晒在塑胶跑道上。

    体育老师拍了拍手,声音洪亮:“先跑一圈热身,然后分组练习三步上篮!下课前抽查演示!”

    队伍稀稀拉拉地跑完步,沈听澜径直走向器材筐,挑了个磨损严重的旧篮球。她不喜欢用新球——太滑,反而这种被磨得发软的球皮,才最贴合她的掌心。

    几个女生慢悠悠地晃过来,为首的林嘉怡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:“哟,一个人练球呢,别把自己砸伤了”

    沈听澜单手转着球,眼皮都没抬一下:“放心,就算砸也是先砸到嘴最碎的人。”

    林嘉怡脸色一僵,旁边女生立刻帮腔:“装什么啊?整天板着张死人脸给谁看?”

    扎高马尾的女生用鞋尖抵住滚动的篮球,沈听澜拍开对方的脚,篮球弹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落回她掌心:”让开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。

    “凶什么凶?”另一个女生故意提高音量,“大家都不喜欢你,你…”

    篮球重重砸在地上,弹起时差点擦过说话人的鼻尖。沈听澜站在原地没动,嘴角扯出个冰冷的弧度:“说啊,怎么不说完?”她向前一步,“深海色”的瞳孔收缩成针尖,“我用得着你们喜欢吗?”

    “滚远点…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女生们脸色骤变,像被按了暂停键。周曜野就是在这时抱着球走过来的,运动鞋碾过塑胶地面发出吱呀声响:“沈听澜,你会不会啊,不会我教你。”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,像是怕惊扰什么。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沈听澜捡起球,目光扫过那几个女生,像锋利的刀片划过奶油,“你去教她们吧。”她转身时校服短袖下摆扬起,后腰处露出一截白色肌效贴,边缘已经有些卷边。

    林嘉怡立刻变脸,声音甜得发腻:“周曜野,你教教我们嘛~”

    周曜野看着沈听澜头也不回地走向最远的球场,喉结动了动:“我…我三步上篮也不标准。”他胡乱指了个男生,“让他教你们吧。”

    几个女生还没反应过来,周曜野已经小跑着追向沈听澜。身后传来跺脚声:“沈听澜!”

    最边缘的球场上,沈听澜正反复练习着变向运球。周曜野隔着三米远站定,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后颈——那里有缕碎发黏在皮肤上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,像株倔强的黑色水草。

    “她们一直这样?”他忽然问。

    沈听澜一个急停跳投,篮球砸在篮筐上重重弹回:“关你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周曜野接住弹过来的球,指腹蹭过球皮上她留下的汗渍。

    他忽然压低声音:“下次她们再找你麻烦…”

    “用不着你管。”沈听澜扯了扯黏在背上的校服,头也不回地走向集合点。阳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边缘锐利得像把刀。

    周曜野站在原地,掌心还残留着篮球的温度。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那本书——深海鱼类图鉴。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,是不是也像她一样,浑身长满看不见的刺?

    周曜野望向她突然提高音量:“三分球比一场?”清朗的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上格外清晰,引得几个路过的同学纷纷驻足。

    沈听澜背对着他,只是随意地举起左手,比了个“OK”的手势。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漏下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周曜野嘴角扬起,突然退到三分线外两步远的位置——这个距离让围观的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呼。

    他屈膝起跳的瞬间,球衣下摆扬起,露出腰线。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,“唰”地一声空心入网。场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,连路过的体育老师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。

    周曜野转身时,沈听澜已经站在了跟他相对应的位置上。她正用球鞋轻轻摩擦地面,像是在丈量最佳起跳点。只见她微微屈膝,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,在球离手的刹那,周曜野分明看见她闭上了眼睛——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。

    “唰——”

    空心入网,而且是用单手投出的。

    场边的男生们都惊呆了,安静了一瞬,随后鼓起了热烈的掌声。

    “牛逼!澜姐”

    “太帅了!”

    沈听澜弯腰捡起滚落的篮球,在掌心轻轻一转。阳光恰在此时穿透云层,为她镀上一层金边。“我赢了。”她轻声说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,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缝。

    周曜野微微一笑,“嗯,你赢了。”他跑过去捡球时,发现沈听澜已经走远了。但这次不同——少女在拐弯处突然回头,对他做了个“过来”的手势。她的指尖沾着灰尘和汗水,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。

    雨后的操场蒸腾着青草气息。周曜野追上去时,看见沈听澜正望着天空。她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,投下的阴影盖住了眼里的情绪。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,但她似乎没有听见。

    “下次,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片落叶,“别管这些破事”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。

    周曜野怔了怔,随即笑着转动手腕做了个投篮动作:“那得看三分球答不答应。”他的语调很轻松,眼神却认真得可怕。

    沈听澜终于看了他一眼,真正的,直视的一眼。周曜野这才注意到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。少女转身离开时,他开口说了句:“沈听澜,我没有不喜欢你”

    沈听澜的脚步微微一顿,却没有回头。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,校服被风吹得鼓起,像一片倔强的帆。

    周曜野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教学楼的阴影里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,那里还残留着篮球粗糙的触感,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。

    远处,上课铃声正式响起。周曜野深吸一口气,他忽然想起刚才沈听澜投篮时闭眼的瞬间,那种全神贯注的模样,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和那个篮球。

    “她听到没阿”

    他轻声笑了笑,转身往教室跑去。经过篮球场时,他看见那个被他们投过的篮球还孤零零地躺在场边,在阳光下投出一个圆圆的影子。

    就像她一样,总是独自一人,却又让人移不开眼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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