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得刺眼,司徒轩的病房外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,像两尊无情的门神。暖语躲在转角处的自动售货机旁,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。她已经在这里徘徊了三个早晨,却始终没有勇气靠近那扇门。

    "要么进去,要么回去做你的提拉米苏。"她对自己小声嘀咕,深吸一口气,正准备转身离开时,一杯热咖啡突然递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"第三次看见你在这里转悠了。"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医生站在她面前,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几支笔和一部手机,"我是寒枫,司徒轩的主治医生。"

    暖语接过咖啡,热度透过纸杯传到她冰凉的指尖:"我...我只是..."

    "他今天状态不错。"寒枫打断她的支吾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了然,"如果你想见他,现在是最好的时机。他母亲刚去公司开会。"

    暖语惊讶地抬头:"你怎么知道我想..."

    "职业直觉。"寒枫推了推眼镜,"另外,你围裙口袋里露出的圣心孤儿院徽章很显眼——司徒轩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。"

    暖语的脸瞬间烧了起来,她慌忙把徽章塞回口袋深处。寒枫嘴角微微上扬,转身走向病房,示意她跟上。保镖见到医生,默默让开了路。

    病房门打开的瞬间,暖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某种高级香氛。司徒轩半靠在床头,正在翻阅文件,听到声音抬起头来。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,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    "寒医生,今天的检查报告..."他的声音在看到暖语时戛然而止,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是某种暖语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
    "你的救命恩人来看你了。"寒枫语气轻松地说,走到床边查看监护仪数据,"我猜你们有话要聊,十分钟后我来检查。"

    门轻轻关上后,病房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。司徒轩先开口了:"我欠你一声谢谢。"

    暖语摇摇头,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留置针:"不用谢,任何人都会那么做。"

    "不,不是所有人都会随身携带硝酸甘油,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冷静。"司徒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"寒医生说如果不是你及时处理,我可能等不到救护车。"

    暖语感到一阵微妙的紧张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:"我...我对心脏病有些了解。"

    司徒轩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,他微微前倾身体:"为什么你会有圣心孤儿院的徽章?"

    这个直接的问题让暖语措手不及。她张了张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猛地推开,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"轩哥哥,董事会那边..."女子的话在看到暖语时戛然而止,精心修饰的眉毛高高挑起,"这位是?"

    暖语注意到女子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刺得她眼睛发疼。

    "安苒,这是暖语,就是她救了我。"司徒轩的语气突然变得公式化,"暖语,这是我未婚妻安苒,也是司徒集团的CFO。"

    未婚妻。这个词像一块冰滑入暖语的胃里。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:"你好,我只是来看看司徒先生恢复得怎么样。我该走了,店里还有订单..."

    "等等。"司徒轩突然说,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,"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"

    暖语后退一步:"不必了,我说过不是为了..."

    "不是钱。"司徒轩打断她,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,"是我名下甜品连锁店的邀请函。寒医生说你是城里最好的甜品师,我想请你来指导我们的新品研发。"

    安苒的表情瞬间凝固:"轩哥哥,这不合规矩..."

    "公司的事我说了算。"司徒轩的语气不容置疑,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暖语脸上,"考虑一下?"

    暖语犹豫地接过信封,指尖不小心碰到司徒轩的手,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她的手臂。她匆忙点头致谢,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病房。

    走廊上,寒枫正靠在护士站前写病历。见暖语出来,他挑眉:"这么快?"

    暖语没有回答,她的注意力被手中信封的触感吸引了——太厚了,不像只有一张邀请函。她走到无人的休息区,小心地打开信封。

    里面确实有一封正式邀请函,但下面还藏着另一张折叠的纸。暖语展开它,发现是一份遗嘱的复印件,日期是两周前——就在司徒轩心脏病发作的前三天。

    "如我因健康状况无法继续管理司徒集团,所有股份及决策权交由安苒代持,直至找到2003年圣心孤儿院'穿白裙的樱花小偷'..."暖语轻声读着,心跳加速,"若确认其身份,我名下50%资产及甜品业务将无条件转让..."

    纸页从暖语手中滑落。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司徒轩会对一个救了他的陌生甜品师如此关注,也明白了安苒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敌意从何而来。

    "看来你发现了有趣的东西。"寒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,暖语吓得差点叫出声。医生弯腰捡起那张纸,平静地扫了一眼,"我就知道他迟早会这么做。"

    "这...这是什么意思?"暖语声音发颤,"'樱花小偷'是谁?为什么他会..."

    寒枫将遗嘱复印件塞回信封,神色复杂:"十五年前,司徒轩在孤儿院遇到一个女孩。那天樱花盛开,女孩偷折了一枝樱花逃跑时被他撞见。后来司徒家领养了他,但他从未忘记那个女孩。"

    暖语感到一阵眩晕,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——白裙子,樱花枝,追逐她的男孩...

    "你怎么知道这些?"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。

    寒枫推了推眼镜:"因为我也是从圣心孤儿院出来的。比司徒轩早两年,但我记得那个总是偷看樱花树的女孩。"他的目光落在暖语左手腕的疤痕上,"也记得被选去做药物实验的孩子身上的标记。"

    暖语下意识捂住手腕,寒枫却已经转身离开,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飘荡:"小心安苒,那份遗嘱有问题。"

    回到甜品店,暖语魂不守舍地做完当天订单。打烊后,她坐在厨房里,面前摆着司徒轩的遗嘱复印件和孤儿院徽章。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她刚搜索到的新闻——《司徒集团继承人病情恶化,未婚妻安苒或将接手百亿帝国》。

    门铃突然响起,暖语慌忙关掉页面。推门而入的是寒枫,他已经换下了白大褂,穿着一件深灰色毛衣。

    "抱歉突然造访。"他直接走到柜台前,拿出一个U盘,"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。"

    暖语警惕地看着他:"为什么帮我?"

    寒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:"因为司徒轩是我朋友,而我知道安苒伪造了部分遗嘱内容。"他停顿片刻,"也因为...我认出了你手腕上的疤痕图案。我们是一样的人,暖语。圣心孤儿院的'特殊项目'受试者。"

    暖语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。她默默接过U盘,插入电脑。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,日期显示是立遗嘱当天。视频中的司徒轩看起来比现在虚弱,但眼神依然锐利。

    "...关于'樱花小偷'的寻找,"视频中的司徒轩直视镜头,"如果找到她,请告诉她,那枝樱花我一直留着。另外,安苒不知道的是..."视频突然中断,跳转到一段加密的医疗记录。

    "后面部分被删除了。"寒枫皱眉,"但我查了医疗记录,司徒轩提到的'樱花小偷'有一个关键特征——她对杏仁过敏,而这是司徒轩每日必喝的药茶成分。"

    暖语猛地抬头,脸色煞白。杏仁过敏——这正是她最大的健康隐患,也是她甜品店从不使用杏仁产品的原因。

    "还有这个。"寒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,"司徒轩每天喝的杏仁茶里其实掺了特殊药物,是用来治疗孤儿院'特殊项目'后遗症的。我怀疑他一直在找的不仅是一个童年玩伴,更是能救他命的人。"

    暖语接过药瓶,手指微微发抖。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司徒轩发病时,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——某种深埋的记忆在驱使她,就像被编程的机器人执行预设指令。

    "我需要见他。"暖语下定决心,"明天,单独见。"

    寒枫点点头:"我会安排。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——"他压低声音,"安苒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她手上的钻戒是假的,婚约也是。司徒轩立遗嘱时神志清醒,绝不可能突然把半个帝国交给一个假未婚妻。"

    暖语望向窗外,夜色中的樱花树影影绰绰。十五年前那个春日午后,她偷折樱花时看到的不仅是司徒轩,还有躲在树后另一个女孩嫉妒的眼神——那个女孩,有着和安苒一模一样的杏仁形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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