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馆里静悄悄，只有翻书和打字的声音。颜羽找到两个空座，坐下来先是拿出酸奶、小零食和保温杯放在旁边桌上，再拿出自己的书和笔，开始刷题。没过一会，清幽的香水味传来，郑启明坐到他身边，二人相视一笑。郑启明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盯数据，时而扫一眼颜羽看他是否认真。每次默完单词，郑启明就拿过来判卷，错的多了就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狠狠剜他，再罚他抄写。
颜羽学累了就倚着郑启明发呆。一开始郑启明用胳膊肘撞他，“这是在你学校，像什么话。”
颜羽像是卸了骨架，犹自贴着她，“姐姐，学习好辛苦啊，你哄哄我。”
郑启明哭笑不得，这小子每次想达成什么目的，就会拿出小时候的腔调，撒娇地喊姐。她早就发现了，可是能有什么办法，她不也是在这样骗自己。
郑启明揉了揉搭在她肩膀上的脑袋，“乖，周六下课姐带你看电影。”
“我不想去电影院，我想和你在家看。”
“家里看不了新电影。”
“看《怦然心动》。”
“看你表现。”
颜羽坐直了身子，“这就满血复活。”
颜羽继续伏案苦读。郑启明摸出手机，打开了刚才李君杰发来的信息，“启明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见面聊一聊？”
那天撞见他的前女友之后，每次和他谈工作他都想借机聊一下私事，都被郑启明搪塞过去。这种情形下最重要的不是听他解释，而是表达不满的态度。
“有什么重要的事吗？”
“我还是想当面解释一下那天的情形。很抱歉让你感到尴尬。”
“你已经道过歉啦，我知道你也为难。你这么优秀，我是她的话也舍不得放手。”
“你这样说，我更无地自容了。你在哪？我可以去找你吗？”
“我在陪我弟弟学习，改天吧。”
“你常和他见面吗？邻居家的弟弟也关系这么好？”
“我手机好像坏了，散发醋味。”
“……我是不像你，心胸这么宽广。”
郑启明正对着手机笑，却见身边的颜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也没说话，继续拿着笔写写画画。郑启明按下锁屏键，仍旧看着电脑。
过了一会，一张纸伸过来盖在郑启明的电脑上，这是一张漫画：郑启明举着“自由”横幅在前面奔跑，一只小狼狗在后面想追，奈何脖子上拴着绳子。
郑启明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，疼得他呲牙，“再不认真学我可不管了。”颜羽揉了揉腿，突然想起去年给她过生日，她给揉腿，结果……自己有了反应……
“想什么呢？脸上又白又红的。”
“没、没有。”颜羽再不敢生事。
颜羽学习起来还算专注，每周五郑启明都会去图书馆盯着他刷题，周六他上半天课，郑启明就义务加班半天，等他下了课一起打羽毛球或者游泳，吃完晚饭再把他送回学校。
颜羽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中考前那半年，忙着学习，又有郑启明陪伴。忽然又有些惶恐，中考之后郑启明去了B市，没有回来过。如何才能留住一个没有牵绊的人呢？那便是——成为她的牵绊。
寒假来临，郑启明来学校接颜羽去车站，又被颜羽拽着胳膊一通磨叽，让她过年去他家里。
“我们家搬新家了，你都不来看看吗？”
郑启明听到这话，沉默了。颜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，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，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惦记郑叔了？”
之前虽然不联系，但是多少能从孙婉秋那知道郑国生的近况。他们搬走了，最后一点音讯被切断。
这些年郑启明很忙，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想起和郑国生的回忆，那里面充斥着斥骂、贬低、漠视，没有丝毫温暖可言。
可是人又是那么奇怪，或是因为血缘，或是因为对爱的渴望，郑启明还是忍不住去得知郑国生的近况，甚至幻想着他惦记她，并且后悔没有善待她。
回到现实，郑启明对自己的妄想又怜又恨，此时又是陷入这种无止尽的痛苦。
郑启明将车停在车站外，看了看颜羽，脑中又浮现出最后一次与郑国生见面，他甩来的那一耳光。颜羽能天真地说出“惦记”这两字，多么幸福。
“下车吧。”
“郑启明你怎么了？和我说说好吗？”
“新地址发我一下，过几天寄年货，我就不去了。放假我想去看看我妈。”
杨倩生活在F市，距离B市一千多公里。颜羽垂下眼帘，说不出的失落，“有人能陪你就好。”他打开车门，想了想又关上，问道：“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？”
“你管这么多，我能高兴吗？”
颜羽默默地下了车，从后备箱取下行李箱，排队进站。郑启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，又于心不忍，按下玻璃窗喊道：“小羽！记得给我拜年！”
就这么一句，就给颜羽打足了气，双手举起比了个大大的心。郑启明笑着摇摇头，年轻真好。
杨倩十八岁来T市打工，由介绍人牵线认识了郑国生。一个年轻貌美，一个有英雄光环，二人认识了两个月就火速结婚。然而婚后生活却很残酷，二人性情、喜好都相距甚远。郑国生脾气粗暴又自视甚高；杨倩虽然没上过什么学，但是性情倔强；郑国生喜欢喝酒、喜欢和朋友们高谈阔论，而杨倩最讨厌他喝完酒满身酒气大喊大叫的样子。
婚前的美好畅想变成了一地鸡毛，两人开始吵架、冷战，甚至动手。婚后半年，杨倩提出离婚时发现有了身孕，郑国生表示生下孩子就同意离婚。当女儿呱呱落地，郑国生却大失所望，认定是杨倩这个丧门星肚子不争气。抱着孩子上户口的时候，女民警问孩子姓名，郑国生说“随便，要不你起”，心怀善意的女民警得知女婴出生在清晨，便起名“启明”。
杨倩在T市打工挣钱，常到学校偷偷看望郑启明。等她上大学之后，杨倩回了老家，开了一间服装店，并且谈了一个男朋友。
郑启明这是第一次来妈妈的老家，这边的天气比北方要柔和许多，没有狂野的风也没有漫天的土，早晚温度都很适宜。郑启明一下飞机便觉得皮肤细腻了很多。
杨倩和男朋友吴大川领着一个小姑娘在出口等待着，一见到郑启明，三个人齐刷刷挥手，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。原本郑启明在路上还在踌躇会不会打扰到别人，看到那三人的笑脸，便没了顾虑。
吴大川是杨倩服装店旁边装修设计店的老板，小姑娘是他的女儿叫吴珍妮。三口住在城中村的小院里面，因郑启明来，特意收拾出一间给她住。
小院各处已经贴好了窗花、吊钱、春联，年味十足。门口栓了只大黑狗，见到郑启明嚎了两声，随即却哼唧着要舔她手。吴珍妮很纳闷：“黑子一见生人就叫，怎么跟姐姐倒挺好的？”
郑启明想起自己那只缠人的puppy，说道：“我和狗子有缘。”
晚上吴大川亲自下厨，做了一桌子地道当地菜，只要郑启明停筷，他便热络招待：“启明你吃这个，你快尝尝，你多吃，你别不吃呀……”郑启明的碗里都快堆成山，依然手忙脚乱地夹菜。
吃过饭郑启明拿出给三个人买的礼物：杨倩的金手镯、吴大川的按摩仪、吴珍妮的乐高城堡。杨倩偷偷抹了眼泪，趁她不注意，把金手镯又塞回行李箱。
睡前母女躺在一张床，杨倩握住郑启明的手，郑启明却有些不自在，轻轻挣开，“妈，你是不是过得挺好的？”
“还行。不都是这么过吗，忙过一天又一天。”
“怎么会呢，吴叔叔笑起来的那个样子和颜叔一样，带着满足。我爸就从来没有过。”
“大川人不错。你爸爸……你怨他吗？”
“如果有来世，我希望不认识他。如果能当颜叔和孙姨的女儿是真的很幸福。”郑启明自嘲地笑了笑，“这辈子还没过明白呢。”
“明明，”杨倩哽咽着，“妈妈对不起……”
“妈，别说这个，”郑启明打断她，“那时候你连自己都顾不好。你心里有歉意，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为人父母不能让孩子幸福成长，是无法弥补的亏欠。杨倩即便怀了歉意，也不敢奢求郑启明释怀。却没想到她说感激。杨倩擦着眼泪，郑启明静静地躺着。手机连番响起来 ，郑启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。果然，颜羽又在事无巨细地分享日常。郑启明飞快扫了一眼，按了锁屏。
“有男朋友吗？”
“有目标了。”
“找一个对你好的人。”
“我喜欢就够了。”
“这话不对呀，明明。你喜欢得越多，付出就越多，时间久了你会很累的。要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，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都能够包容你，这样才能长久。过日子无非就是柴米油盐这些琐事，再多的激情也会磨灭，支撑两人到最后的就是日复一日在细微处的关怀和陪伴……”
妈妈这是从哪背下来的鸡汤文学呀，好可怕。郑启明生无可恋地听着，进入了梦乡。
郑启明待了三天，启程回B市，临行前翻出杨倩藏在行李箱的金镯子放进杨倩的抽屉。
上飞机之前郑启明给李君杰打了电话，想让他来接机，李君杰求之不得。作为回报，郑启明请李君杰吃晚饭。吃饭期间两人聊起他前女友的事，两人是朋友介绍认识的，一开始感情挺不错。见过父母之后前女友总是明着暗着提起让他父亲介绍工作，他父亲是个处长，刚正不阿，连自己儿子的工作都没插过手，更别提没结婚的女友。前女友说的多了，得不到回应就开始闹情绪，李君杰不禁怀疑她和自己在一起的初衷，提出了分手。
“难道她不能既爱你，又爱你的家庭背景？你的家庭也是你的一部分。”
“总该有个正确的顺序，先是我再是我的家庭。”
“这一点你也没有证实过。”
“我和她的关系还没有结果，她就开始向我爸有所求，甚至发脾气，我想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“还有一点，你心里存了疑，即便相处下去，你也总是觉得她用心不良。”
“说的是，郑总通透。”李君杰举起杯子和郑启明碰了碰，“说说你吧，你那个弟弟……”
“提他干嘛？你想他？”
“恐怕想他的人不是我。”
“都说了是弟弟。你这是要疑心我了？”郑启明支着下巴，眼神勾人，“李总，我还有机会吗？”
李君杰推了推眼镜，温柔笑道：“机会也要靠人创造。”
“我先坦白，我的确用心不良。不过呢，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，不打算换。至于我的企图，你这么聪明，有没有猜到？”
“在你面前还有谁聪明得起来，何况女人心，海底针。”
“那我可太失败了，心里就惦记一个人，那人还要装傻。”
郑启明的手机扣放在桌上，屏幕不停地闪烁，颜羽的来电无声地淹没在二人的调笑中。
第二天上午，年轻男女从酒店出来，拥抱之后各自回家。郑启明一进门，腰身酸软地瘫倒在床，好久没做床上运动了，还挺累人。
看到床边的音乐相框，郑启明随手按了她和颜羽在烟花下的合影，《水星记》的旋律传来，“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，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……”
郑启明给颜羽打过去电话，“小羽，昨晚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我想你了，你想不想我？”
“想想想，特别想。”
“你听起来很累，昨天忙到很晚吗？”
昨晚郑启明看到颜羽的未接来电，怕他不放心大半夜跑来，便回消息说有事很忙。听他问得一派天真，郑启明扶额，“还行吧。”
“我想明天回去，收不收留我？”
“回家多陪陪你爸妈，别总想着往外跑。”
“他俩出去又串门又看电影，都不带我。我陪你不好吗？”
“刚搬新家，你总要收拾收拾。听话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停停停！”郑启明一听他拉着长音喊姐，连忙打断，“招数太老，我已经快免疫了。”
“哼！你变心了！”
颜羽挂断了电话，郑启明躺在床上又睡了回笼觉。
颜羽学累了就倚着郑启明发呆。一开始郑启明用胳膊肘撞他，“这是在你学校，像什么话。”
颜羽像是卸了骨架，犹自贴着她，“姐姐，学习好辛苦啊，你哄哄我。”
郑启明哭笑不得，这小子每次想达成什么目的，就会拿出小时候的腔调，撒娇地喊姐。她早就发现了，可是能有什么办法，她不也是在这样骗自己。
郑启明揉了揉搭在她肩膀上的脑袋，“乖，周六下课姐带你看电影。”
“我不想去电影院，我想和你在家看。”
“家里看不了新电影。”
“看《怦然心动》。”
“看你表现。”
颜羽坐直了身子，“这就满血复活。”
颜羽继续伏案苦读。郑启明摸出手机，打开了刚才李君杰发来的信息，“启明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见面聊一聊？”
那天撞见他的前女友之后，每次和他谈工作他都想借机聊一下私事，都被郑启明搪塞过去。这种情形下最重要的不是听他解释，而是表达不满的态度。
“有什么重要的事吗？”
“我还是想当面解释一下那天的情形。很抱歉让你感到尴尬。”
“你已经道过歉啦，我知道你也为难。你这么优秀，我是她的话也舍不得放手。”
“你这样说，我更无地自容了。你在哪？我可以去找你吗？”
“我在陪我弟弟学习，改天吧。”
“你常和他见面吗？邻居家的弟弟也关系这么好？”
“我手机好像坏了，散发醋味。”
“……我是不像你，心胸这么宽广。”
郑启明正对着手机笑，却见身边的颜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，也没说话，继续拿着笔写写画画。郑启明按下锁屏键，仍旧看着电脑。
过了一会，一张纸伸过来盖在郑启明的电脑上，这是一张漫画：郑启明举着“自由”横幅在前面奔跑，一只小狼狗在后面想追，奈何脖子上拴着绳子。
郑启明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，疼得他呲牙，“再不认真学我可不管了。”颜羽揉了揉腿，突然想起去年给她过生日，她给揉腿，结果……自己有了反应……
“想什么呢？脸上又白又红的。”
“没、没有。”颜羽再不敢生事。
颜羽学习起来还算专注，每周五郑启明都会去图书馆盯着他刷题，周六他上半天课，郑启明就义务加班半天，等他下了课一起打羽毛球或者游泳，吃完晚饭再把他送回学校。
颜羽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中考前那半年，忙着学习，又有郑启明陪伴。忽然又有些惶恐，中考之后郑启明去了B市，没有回来过。如何才能留住一个没有牵绊的人呢？那便是——成为她的牵绊。
寒假来临，郑启明来学校接颜羽去车站，又被颜羽拽着胳膊一通磨叽，让她过年去他家里。
“我们家搬新家了，你都不来看看吗？”
郑启明听到这话，沉默了。颜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，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，“你……你是不是惦记郑叔了？”
之前虽然不联系，但是多少能从孙婉秋那知道郑国生的近况。他们搬走了，最后一点音讯被切断。
这些年郑启明很忙，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想起和郑国生的回忆，那里面充斥着斥骂、贬低、漠视，没有丝毫温暖可言。
可是人又是那么奇怪，或是因为血缘，或是因为对爱的渴望，郑启明还是忍不住去得知郑国生的近况，甚至幻想着他惦记她，并且后悔没有善待她。
回到现实，郑启明对自己的妄想又怜又恨，此时又是陷入这种无止尽的痛苦。
郑启明将车停在车站外，看了看颜羽，脑中又浮现出最后一次与郑国生见面，他甩来的那一耳光。颜羽能天真地说出“惦记”这两字，多么幸福。
“下车吧。”
“郑启明你怎么了？和我说说好吗？”
“新地址发我一下，过几天寄年货，我就不去了。放假我想去看看我妈。”
杨倩生活在F市，距离B市一千多公里。颜羽垂下眼帘，说不出的失落，“有人能陪你就好。”他打开车门，想了想又关上，问道：“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？”
“你管这么多，我能高兴吗？”
颜羽默默地下了车，从后备箱取下行李箱，排队进站。郑启明看着他落寞的背影，又于心不忍，按下玻璃窗喊道：“小羽！记得给我拜年！”
就这么一句，就给颜羽打足了气，双手举起比了个大大的心。郑启明笑着摇摇头，年轻真好。
杨倩十八岁来T市打工，由介绍人牵线认识了郑国生。一个年轻貌美，一个有英雄光环，二人认识了两个月就火速结婚。然而婚后生活却很残酷，二人性情、喜好都相距甚远。郑国生脾气粗暴又自视甚高；杨倩虽然没上过什么学，但是性情倔强；郑国生喜欢喝酒、喜欢和朋友们高谈阔论，而杨倩最讨厌他喝完酒满身酒气大喊大叫的样子。
婚前的美好畅想变成了一地鸡毛，两人开始吵架、冷战，甚至动手。婚后半年，杨倩提出离婚时发现有了身孕，郑国生表示生下孩子就同意离婚。当女儿呱呱落地，郑国生却大失所望，认定是杨倩这个丧门星肚子不争气。抱着孩子上户口的时候，女民警问孩子姓名，郑国生说“随便，要不你起”，心怀善意的女民警得知女婴出生在清晨，便起名“启明”。
杨倩在T市打工挣钱，常到学校偷偷看望郑启明。等她上大学之后，杨倩回了老家，开了一间服装店，并且谈了一个男朋友。
郑启明这是第一次来妈妈的老家，这边的天气比北方要柔和许多，没有狂野的风也没有漫天的土，早晚温度都很适宜。郑启明一下飞机便觉得皮肤细腻了很多。
杨倩和男朋友吴大川领着一个小姑娘在出口等待着，一见到郑启明，三个人齐刷刷挥手，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。原本郑启明在路上还在踌躇会不会打扰到别人，看到那三人的笑脸，便没了顾虑。
吴大川是杨倩服装店旁边装修设计店的老板，小姑娘是他的女儿叫吴珍妮。三口住在城中村的小院里面，因郑启明来，特意收拾出一间给她住。
小院各处已经贴好了窗花、吊钱、春联，年味十足。门口栓了只大黑狗，见到郑启明嚎了两声，随即却哼唧着要舔她手。吴珍妮很纳闷：“黑子一见生人就叫，怎么跟姐姐倒挺好的？”
郑启明想起自己那只缠人的puppy，说道：“我和狗子有缘。”
晚上吴大川亲自下厨，做了一桌子地道当地菜，只要郑启明停筷，他便热络招待：“启明你吃这个，你快尝尝，你多吃，你别不吃呀……”郑启明的碗里都快堆成山，依然手忙脚乱地夹菜。
吃过饭郑启明拿出给三个人买的礼物：杨倩的金手镯、吴大川的按摩仪、吴珍妮的乐高城堡。杨倩偷偷抹了眼泪，趁她不注意，把金手镯又塞回行李箱。
睡前母女躺在一张床，杨倩握住郑启明的手，郑启明却有些不自在，轻轻挣开，“妈，你是不是过得挺好的？”
“还行。不都是这么过吗，忙过一天又一天。”
“怎么会呢，吴叔叔笑起来的那个样子和颜叔一样，带着满足。我爸就从来没有过。”
“大川人不错。你爸爸……你怨他吗？”
“如果有来世，我希望不认识他。如果能当颜叔和孙姨的女儿是真的很幸福。”郑启明自嘲地笑了笑，“这辈子还没过明白呢。”
“明明，”杨倩哽咽着，“妈妈对不起……”
“妈，别说这个，”郑启明打断她，“那时候你连自己都顾不好。你心里有歉意，我已经很感激了。”
为人父母不能让孩子幸福成长，是无法弥补的亏欠。杨倩即便怀了歉意，也不敢奢求郑启明释怀。却没想到她说感激。杨倩擦着眼泪，郑启明静静地躺着。手机连番响起来 ，郑启明不用看也知道是谁。果然，颜羽又在事无巨细地分享日常。郑启明飞快扫了一眼，按了锁屏。
“有男朋友吗？”
“有目标了。”
“找一个对你好的人。”
“我喜欢就够了。”
“这话不对呀，明明。你喜欢得越多，付出就越多，时间久了你会很累的。要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，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都能够包容你，这样才能长久。过日子无非就是柴米油盐这些琐事，再多的激情也会磨灭，支撑两人到最后的就是日复一日在细微处的关怀和陪伴……”
妈妈这是从哪背下来的鸡汤文学呀，好可怕。郑启明生无可恋地听着，进入了梦乡。
郑启明待了三天，启程回B市，临行前翻出杨倩藏在行李箱的金镯子放进杨倩的抽屉。
上飞机之前郑启明给李君杰打了电话，想让他来接机，李君杰求之不得。作为回报，郑启明请李君杰吃晚饭。吃饭期间两人聊起他前女友的事，两人是朋友介绍认识的，一开始感情挺不错。见过父母之后前女友总是明着暗着提起让他父亲介绍工作，他父亲是个处长，刚正不阿，连自己儿子的工作都没插过手，更别提没结婚的女友。前女友说的多了，得不到回应就开始闹情绪，李君杰不禁怀疑她和自己在一起的初衷，提出了分手。
“难道她不能既爱你，又爱你的家庭背景？你的家庭也是你的一部分。”
“总该有个正确的顺序，先是我再是我的家庭。”
“这一点你也没有证实过。”
“我和她的关系还没有结果，她就开始向我爸有所求，甚至发脾气，我想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“还有一点，你心里存了疑，即便相处下去，你也总是觉得她用心不良。”
“说的是，郑总通透。”李君杰举起杯子和郑启明碰了碰，“说说你吧，你那个弟弟……”
“提他干嘛？你想他？”
“恐怕想他的人不是我。”
“都说了是弟弟。你这是要疑心我了？”郑启明支着下巴，眼神勾人，“李总，我还有机会吗？”
李君杰推了推眼镜，温柔笑道：“机会也要靠人创造。”
“我先坦白，我的确用心不良。不过呢，我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，不打算换。至于我的企图，你这么聪明，有没有猜到？”
“在你面前还有谁聪明得起来，何况女人心，海底针。”
“那我可太失败了，心里就惦记一个人，那人还要装傻。”
郑启明的手机扣放在桌上，屏幕不停地闪烁，颜羽的来电无声地淹没在二人的调笑中。
第二天上午，年轻男女从酒店出来，拥抱之后各自回家。郑启明一进门，腰身酸软地瘫倒在床，好久没做床上运动了，还挺累人。
看到床边的音乐相框，郑启明随手按了她和颜羽在烟花下的合影，《水星记》的旋律传来，“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，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……”
郑启明给颜羽打过去电话，“小羽，昨晚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我想你了，你想不想我？”
“想想想，特别想。”
“你听起来很累，昨天忙到很晚吗？”
昨晚郑启明看到颜羽的未接来电，怕他不放心大半夜跑来，便回消息说有事很忙。听他问得一派天真，郑启明扶额，“还行吧。”
“我想明天回去，收不收留我？”
“回家多陪陪你爸妈，别总想着往外跑。”
“他俩出去又串门又看电影，都不带我。我陪你不好吗？”
“刚搬新家，你总要收拾收拾。听话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停停停！”郑启明一听他拉着长音喊姐，连忙打断，“招数太老，我已经快免疫了。”
“哼！你变心了！”
颜羽挂断了电话，郑启明躺在床上又睡了回笼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