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人你就叫一声,是鬼请勿扰。”段长离心提到嗓子眼,胸腔内似打闷鼓。

    她掏出锦帕擦了擦那人脏污的脸,一张白皙,玉质金相的面容映入眼帘,段长离索性给他擦干净,剑眉星目,鼻尖两颗小痣。

    “这么好看。”

    忽的,男人咳嗽一声,吓的段长离反手就是一巴掌,男人彻底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段长离抬手停在男人的鼻子下试了试,还有些气儿,她胡乱地扯了好多蓝靛,拖着男人下山了。

    没成想半道上遇见了几个寨民,脸上是段长离习以为常的表情,她摆摆手: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,这人我是从山上捡来的,我看他还有点气,想着救救。”

    寨民们哪敢说不,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般。

    “……少主,说的对,不愧是蛊王的女儿,善良,善良。”

    见状,段长离无声地叹了口气,心说以前我到哪都是人见人爱,现在是…………。

    段长离:“你,还有你,过来帮我把他抬进去。”之后她又吩咐巫医瞧瞧,肩背上的伤较为严重,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。

    但巫医把他的脉时神色有异 ,段长离问:“是有什么问题吗?”

    巫医摇了摇头又点点头,段长离搞不懂,她皱眉说:“到底有何问题!”

    “少主,我看他这脉象时而铿锵有力,时而虚影成空,恐是这伤所致,以后怕回不到之前健康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走到一边的藤椅,提笔写了几味中药材,置于桌案,语气平淡:“照上面所写可改善。”

    巫医枯枝般的手拿起仔细观摩,眼睛眯成一条缝,他梳了梳花白的胡子:“少主,对医术颇有研究,能否教老身一二?”

    段长离挠挠头,之前她做了许多中草药蜡染香囊,所以有些研究,但称不上对医术也有研究。

    她眉眼弯弯:“奥爷爷,我真没有,偶然在一本医书上看到。”

    巫医小声嘀咕:“是在我药浴谷里的书吗?我怎么没印象?”

    他很是怀疑,而且对于这个少主,他奥力常居药浴谷,一心专研医术,听的最多便是她任性枉为,视人命为草芥“佳话”。

    如今看来,倒并非如此。

    奥力点点头,揖礼:“那少主,老身这就下去熬药。”

    耳边清爽不少,段长离视频落在床榻上的人,不禁思考起来,不会是原身干的坏事吧?

    不不不,原身只想捉弄或者杀人取乐,怎么会想到要去百尺山,看来这家伙是个有秘密的人。

    翌日,段长离一如既往地奔向蜡染的时间里,头顶艳阳高照,她抬胳膊擦了擦下颌,汗珠滑过肌肤火辣辣的疼。

    这几天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改善原身名声,以及教众人蜡染手艺,大娘们拿去卖赚了不少钱,于是段长离就更加卖力,做出许多款式。

    衣服,香囊,头巾,围裙,披风等等。

    吊脚楼。

    段真刚读完上京来的诗书,脚边是一个老嬷嬷,她垂着头喋喋不休控诉着:“朵,少主越来越不对劲了,咱们是不是得……,”

    段真放下手中的书,眼神不屑,她微微勾起唇角:“你是觉得我怕她不成?一个人心皆失的废物想和我争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
    “再者,你怕什么,难道你也觉得我当选不上少主?”

    老嬷嬷脸色苍白,她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,急忙回话:“奴不敢,奴只是担心她脏了您的路,而且奴认为早点做掉她更为稳妥。”

    段真嗤笑一声,起身掠过老嬷嬷:“那我就去看看我的好阿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刚做好一批布匹,喉咙干涩难耐,便回屋休息会儿,纤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桌案,清风吹动窗棂,吱呀作响。

    门扉被人粗鲁推开,老嬷嬷手持拐杖弓着身,慢慢悠悠开口:“少主,朵来了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清浅勾唇,对于原身的妹妹,记忆不多,但有句话说得好,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

    “那就来呗。”

    老嬷嬷一噎,脸色铁青,活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,但不好发作,只得站在一边,门扉后出现个明眸皓齿的美人胚。

    她毕恭毕敬揖礼,径直走到段长离左侧落座,她笑吟吟道:“听说姐姐前几天生病了,阿娘可是好几个晚上都不曾入睡,幸好虚惊一场 ,所以朵来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直勾勾地盯着段真,二人目光如同雷电交织般,气氛凝重。

    是兴奋的睡不着才对吧,你们娘俩不就是想原身死了,你好坐上少主的位置么,不过你的野心太小了,同这坐井的青蛙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段长离眉开眼笑,语气自然:“朵来看我自然开心。”

    段真收敛笑意,一副严肃的模样,她道:“姐姐,虽说那几个贱仆的命不值,但朵还是希望姐姐可以放过她们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皮笑肉不笑,她单手托腮,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: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段真脸上的笑差点没挂住:“啊?”

    段长离:“朵不是要我放过她们吗?我放了呀,怎么见朵不开心,难道是不希望我放过她们?”最后一句她咬重字音。

    段真咽了唾沫,她提起另外一个话题:“我听说姐姐带来个男人回来?”

    段长离揉了揉太阳穴,段真是想打探什么?

    “朵真是够关心我的,连这事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段真笑了笑,自认为找到段长离的把柄,她说:“因为你是我的姐姐,妹妹关心姐姐天经地义,可这,到底是外来的男人,最是留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不如姐姐你交于我,我来处理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:“若妹妹想要其他的,我自然答应,但他不行。”

    段真:“难不成姐姐是喜欢上他了?”

    段长离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桌案上,眼神明亮:“对啊,我是喜欢他。”

    眼见对面的人会心一笑,段长离便从中了解到,看来苗疆少主不得与外男有私情,不然位置保不住。

    段真:“姐姐要如此,我就帮姐姐瞒下此事。”

    她瞧见床榻上的人装睡,眼底一闪而过的灵光,段真抿唇:“姐姐,妹妹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段真离开后,阿蓝端来药,她神色疑惑,问道:“少主,她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阿蓝是段长离的亲近,从原身的记忆里,阿蓝忠心耿耿,事事以她为先,与原身是从小的玩伴。自从蛊王娶徐瑶之后,自家少主就越发张狂,做事不计较后果,反正有人擦屁股。

    阿蓝也常常劝说原身,甚至好几次不欢而散,劝说无果后,阿蓝便一心保护原身安全。

    段长离无心理会,支手端碗走到床榻边,语气略重:“不过是来看看我这个废物。”

    阿蓝是个聪明人,立马了解自家少主的意思,她道:“她是发现少主跟以前不一样了,少主,阿蓝不怕您生气,我喜欢现在理智,勤奋刻苦的少主。”

    “徐娘表面上看着疼爱您,但在我看来就是想把你养坏,她生的女儿也如此会算计人心,您上次生病就是她们从中作梗。

   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,当时我亲自把脉,可把我吓着了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笑吟吟揉了揉她的脑袋,语气温柔:“我知道,你少主看着像任人宰割的鱼吗?”

    “不像!”

    阿蓝扶着床榻上的人,段长离则是喂他喝药,看着他滚动的喉结,以及若有若无的笑。

    她眼神示意阿蓝:“好了,我们出去走走。”

    二人蹑手蹑脚偷摸躲在门扉后面,果不其然,那人忽的坐直身子,狭长的眼眸暗沉,周身散发逼人寒气。

    观察周围好半晌才放松警惕,他咳嗽几声,语气平淡道:“小姐救命之恩,在下十分感激。”

    阿蓝低声细语:“少主,我们,要不要出去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段长离冲了过去,屋内弥漫着浓郁药香味儿,男人手握成拳抵在唇瓣上干咳,望着那山眉水眼,月中聚雪般的美人走来。

    他道:“我听她叫你少主,谢谢少主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嘴角噙着笑:“不用客气!”

    二人不言,屋内静的可怕,阿蓝率先出声:“少主,不是说出去走走,那我们还要不要……,”

    尴尬,实在是尴尬。

    段长离与他对视良久,才缓缓开口:“你叫什么名字,日后我也好称呼。”

    “裴之。”

    裴西洲不想告知她真名,本就无意间逃到此处,又听闻这姑娘的母亲与妹妹不好对付,加之自己身份特别,还是各自安好为妙。

    段长离点点头:“好的,小裴。”

    裴西洲蓦地咳嗽的厉害,脸涨的通红,他眼眸溢出一丝深沉,紧接着,他便含笑答应:“嗯。”

    徐瑶晃了晃桌案上灰色的陶瓷罐,里边装有几条青绿色,扭动的蜈蚣,红唇微抿,神色冷淡:“真儿,你说段长离私会外男,我记得湘蛊寨的规定少主好像不能这样,不然,”

    她望向对面段真,眼神充满狡黠,段真接话:“少主的位置将换人坐坐了。”

    徐瑶点点头:“还是我的女儿,不像她段长离那般愚蠢不堪,长离,长离,这名字就应该跟她这个人一样。”

    回/廊/外,阿蓝垂放大腿外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,她恶狠狠地盯着窗内的人,恨不得现在拧断这对毒心肠娘俩。

    月色溶溶,树影婆娑。段长离悠闲地设计草稿,纤长的手指来回转动笔,窗棂吱呀一声,一阵清脆女声落入耳畔。

    “少主,徐瑶是想借您救治那人一事作为法码,好让您退少主位。”阿蓝蹙眉,心中怒火翻滚,似火山爆发后岩浆。

    段长离微微勾唇,眸光幽幽,她捏着的笔,墨汁滴落宣纸,如同滴落清水中很快晕染。

    “她想,给她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阿蓝脸色微僵,她张了张唇,隐忍片刻道:“少主何故要拱手相让,她们这般做派,倒不如让我杀了她们,以绝后患,”

    “而且也不会有人想到是少主。”

    段长离摆摆手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但我不想要她们的命,那太简单,我想要让她们亲眼看见自己得到东西是怎么被自己毁掉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好父亲,明天就要上场了。”

    门扉外,裴西洲半张脸陷入阴影,薄唇紧绷。昏迷的这段日子他的意识比较清醒,对于救命恩人的处境并非什么都不知,只是好奇眼前声名狼藉的少主如何翻身。

    段长离与阿蓝俩人半夜偷摸揍了一顿徐娘,解气后才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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