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回到了七皇子处。

    东宫已备好一切,梁京只需躺着便是,她想跟李随安说些感恩的话,却如鲠在喉。

    李随安坐在她目所及之处,只要她有需要的,他都会吩咐人准备。

    梁京闭上眼睛,她真没用,这样的光景让她觉得在此长眠也值了。

    李随安拂去她的眼泪,“不哭。”

    梁京闭着眼睛不敢睁开,先前是开不了口,现在是不敢开口。

    李随安却先开口道:“人是本王杀的,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梁京的手沾了多少人的血,她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   李随安说不是她杀的,那肯定就不是,梁京带着李随安的话沉沉睡去了。

    温妃得知此事失败后十分大悦,侍女石榴不解,“娘娘,您不觉太子越发目无法纪了吗?区区一个宫女还需他亲自求情亲自到大理寺带回。”

    温妃靠着软榻,把手抚在榻上,“不怕他有情就怕他无情。”

    石榴脸上泛起笑容,“奴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温妃又道:“看到贝贝了吗?”

    “奴去寻寻。”石榴起身寻猫,她先是在猫常去的地方寻找,沿途小声呼唤猫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温妃娘娘的猫吗?怎么跑这里来了?”紫菀念叨了一句,石榴正迎面走来。

    紫菀一手撸起猫咪递给石榴,“姑姑,您抱好。”

    贝贝在石榴的怀里叫个不停,不同于刚刚的病态,石榴抚摸它的头,贝贝安分了一些。

    石榴一时也不觉有什么,回到温妃宫中才发现贝贝已然成了太监。

    温妃娘娘把贝贝搂在怀里,好你个李随安!

    不要问梁京对李随安什么感受,前世还是今生,李随安于她都是救世主,救她于平庸中。

    她只是更贪心,贪心到想介入四皇子对苏若婉完美的暗恋中,也许是贪四皇子可以逍遥一生。

    “本王想看看他落魄潦倒还如何装作坦坦荡荡的姿态。”李随安转动手中的佛珠,说出的话却是有悖的,脸上倒是一脸慈悲。

    梁京则是信徒般的模样,说出的话也是相悖的,“奴不愿去,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李随安按住手中的那颗佛珠,眼神起杀意。

    “他没资格与您相争,也不曾与你争过。”

    前半句李随安听得心花怒放,后半句花儿都蔫了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放不下他。”李随安咬着牙说。

    “殿下,你何曾这般执着于男女之事。”梁京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本王只是不想你意气用事。”李随安答非所问。

    “难道奴真有那么痴情吗?”

    看着梁京一脸正经,李随安冷冰冰道:“不,你薄情。”“与本王一样。”后半句李随安没有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可四皇子也是的,也许他从未爱过奴,只是为了奴带给他情报。”梁京感慨说道。

    “他不可能不爱你。”李随安盯着她说。

    梁京没料到他会这么答,他以为李随安会问她给了什么情报,她的答案是滔滔江水般的忠心。

    “怎么?你信了?”李随安见她迟迟不说话,补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爱在权利面前一文不值。”梁京对上他的凝视。

    李随安久久看着她不回答,“该练剑了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“奴不会偷懒。”梁京往院里去,李随安继续诵经,他想把梁京喊回来一起诵经,他还是没有开口。

    院门外的苏若婉站了很久,听了很久,内容是什么于她而言不重要,重要的是主仆之间的隔阂没有了。

    苏若婉冲进去,她要见到李随安,她要抱着他。

    梁京拦住忽如其来的身影,苏若婉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大胆!竟敢对小姐无礼。”阿橘用脚踢掉梁京的剑,梁京翻身去抢剑,阿橘脚踢梁京,梁京躲过后,两人正式交手,小橘一边扶起苏若婉到一旁,一拳打向梁京。

    李随安欣赏梁京兴奋的眼神没有多加阻拦,继续诵经。

    院中充斥着哼哼哈哈声和诵经声,格外朝气蓬勃。

    “住手!”尖锐的女声喝止了这场较量。

    李随安这才出现,“若婉,有什么事吗?”他先发制人。

    苏若婉知道他不会怪梁京鲁莽的,收拾受惊的心情,莞尔一笑,过去搂着他的手,“没,就是想你了。”

    李随安笑得敷衍,但煞是好看,“梁京,奉茶。”

    苏若婉抿着茶,眼角瞥向李随安,她见过很多绝色男子,但没一个比得上李随安的,近来,他变高了,脸上也逐渐褪去孩子气,茶里映着自己的容颜,她知道自己也变美了,也长大了。

    “梁京,你身体好些了吗?”苏若婉看到梁京的模样心情愉悦了些,她勉强挤进中等偏上的阶梯,与宫女相比,是上等容颜,但比起主人们,还是远不及的。

    “谢小姐关心,奴已无恙。”梁京过去和李随安添茶。

    为什么?为什么?她和李随安站一起完全无违和感?

    “出去吧!”苏若婉说,而李随安也没说什么,梁京便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梁京见小橘不想和她多言,也识趣到一旁。

    苏若婉心里烦躁得很,她蹲下为李随安摘掉腰间的玉带,好一会儿,她还是解不开。

    李随安问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苏若婉眼含泪,咬着粉嫩的嘴唇,摇了摇头,他又问,“那要吗?”

    苏若婉点了点头,李随安唤了梁京进来,苏若婉瞬间花容失色,她默默穿好外衣。

    “殿下,有何吩咐?”梁京一进屋,就感觉到暧昧的气息在暗涌,她不觉早已双颊泛红。

    “为本王更衣。”李随安倒是一脸无所谓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梁京跪在李随安脚边,手法娴熟,她要再解里衣的时候,李随安握住了她的手,“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梁京耳根子都是红红的,李随安的语调也很温柔,“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梁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苏若婉的眼里,她内心非常不好过,李随安已然到她跟前,他姿态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,苏若婉不觉低微了。

    李随安见她低着头,窗外是梁京的剪影,他没了兴致,直到粉嫩的唇和他的唇有了接触。

    “随安,你一定要等我啊!”事后苏若婉对李随安说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李随安应得平淡。

    苏若婉越来越没谱,以前嫁给他,是势在必得的,现在他回了宫做了太子掌了权,多少女儿家要往东宫挤。

    不管怎样,她一定会成为太子妃,其余的都只能是妾室,她才不会像她母亲那么傻,先让出主母位置,后名不正言不顺的。

    “婉儿?为何每次你从宫里回都这么失魂落魄的?”苏夫人关怀道。

    “现在爹爹不是没有阻止你和太子来往了吗?”苏夫人见她没有回答,又补充道。

    “没有,我开心得很,只要我通过了太子妃的选拔,我就是太子妃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爹爹会帮你的。”苏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。

    “不用爹爹帮,太子和我情投意合,他会想办法娶我的。”苏若婉觉着她对母亲越来越没有耐心了,“娘,你就别为我担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婚事一日没有定,娘安心不下来,还有若庭去了战场。”苏夫人哽咽道。

    “弟弟会保护好自己的,他答应过我的。”苏若婉对远在塞外的弟弟祈祷。

    大草原盖不住月亮。

    苏若庭瞪着猩红的眼睛望了一眼月亮,这是他眼里的月亮。

    来吧!来吧!异心者都死在我剑下吧!

    望月的还有四皇子,五公主,他们的月亮是开始的皎洁,到现在的乌云密布。

    “四哥,我真得嫁给从未见面的吐蕃王子吗?”

    “五妹妹,这是父皇的命令。”

    “那父皇要是让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,你也会从吗?

    四皇子收回望月的眼神,苦涩道:“我可以不从吗?”

    五公主闻言靠在他肩上,她不怨,她不怨,她是尊贵的公主。

    她不怨,七皇子怨,“凭什么?凭什么?五姐和我要受这种离别之苦,甚至父皇不让我护送她。”

    “阿宜,你去了还会一个人回来吗?”

    “只要姐姐不从,我定护她回来。”七皇子决绝道。

    罗珈递给他一杯酒,皇上看着荒唐,实际清楚得很,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七皇子一饮而尽,“还有那个李随安,我真是受够了他那副自以为高贵的嘴脸,谁不是皇子?他不就是选了一个好母后吗?”

    “阿宜,这些话你在我跟前说说就好,小心隔墙有耳。”罗珈四处查看。

    “罗珈,你总是这样瞻前顾后的。”七皇子自己又倒了杯酒。

    “来吧!今夜不醉不归!”七皇子举酒杯到罗珈跟前。

    罗珈见他情绪不太稳定,只好作陪。

    梁京不看月亮,因为那不属于她,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完全全属于她。

    她和李随安安安心心抄写佛经,竟也心静得很,她忘记了远方的家人,忘记了赶路的李长斯,她的眼里只有诚心的字。

    李随安很想听她诵经,听她心不在焉,听只有他能分辨得出的声音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下命令,因为他已经听到了。

    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,他知道梁京离不开他了,在这个世上,只有她对他不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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