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香巧带着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进来,“回禀夫人,是长公主派人来给三小姐添妆呢。”

    老嬷嬷与厅中众人见了礼,将手中礼单直接交给旁边一丫鬟,她们身后,是抬着礼的粗使婆子。

    扎着红布贴着晃眼喜字的木箱一个接一个,在鞭炮声中被抬到大厅,所有粗使婆子都扎了红腰带,喜庆极了

    施梨月连忙起身行礼,“多谢公主厚爱。”给嬷嬷让茶。

    嬷嬷没有推辞,坐在林氏几人旁边,立即有小丫鬟上来捧茶。

    看见第一抬时,施棠枝微微吃惊,等婆子越来越多,直接摆了十六抬时,她差点将牙咬碎。施梨月这丧门星什么时候与长公主攀上交情了,还能叫长公主给她添妆!

    添妆就算了,居然一次添十六抬,这都有施梨月一半的嫁妆了!

    小丫鬟站在一旁捧着礼单唱着,声音很小,并不打搅旁人说话,

    “紫檀木嵌瓷片多宝格两架。”

    “彩漆描金柜一架。”

    “青玉兽耳衔活环花熏一只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林氏几人脸色微变,之前完全没听说过施梨月与长公主还有交情。

    林氏斟酌着开口,“梨月,怎么不知道你还与长公主相熟,之前节礼也没走动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淡淡道:“之前在明山寺上香时遇到了长公主,不过说过几句话,不敢借机打搅公主。”

    林氏心中膈应,只说过几句话哪里值得长公主给她添十六抬嫁妆,分明就是在这糊弄人呢。

    她看着施梨月心中冷笑,她也就得意这两天了,等嫁进国公府当了媳妇,磋磨她的手段多着呢。

    施梧青坐在一旁,噎得胸口疼,施梨月先订婚本就引人非议,原本要在她出门前给她与施棠枝定亲,又赶上施海晏闹出丑事,只能将婚事拖一拖。

    这下好了,施梨月先出门,定国公府聘礼本就下得厚,侯府出的嫁妆也不能太薄,再加上这些人今儿给施梨月添妆,等明儿出门时抬嫁妆的人不得把路都堵了。

    等她与施棠枝出嫁,哪里还能有这种场面,肯定会被人笑话不如三房的姊妹。

    外头接待长公主府管家的施言行也是一肚子郁闷,他现在已经是四皇子船上的人了,这会长公主来给施梨月添妆,会不会引得四皇子猜忌他?

    长公主是鉴定的保皇党,严亘更是当过太子伴读,四皇子拉拢多次都没能成功,若是四皇子以为他两头押宝可就不美了。

    越想越焦急,施言行却不能表露出来,只好笑着给管家添茶,请人坐下,“一路过来辛苦了,用点茶歇歇罢”

    好容易等小丫鬟念完,将礼单交给施梨月,施梧青才勉强缓过脸色,硬挤出个笑脸,对施梨月笑道:“恭喜堂妹,有了长公主添妆,又多几分体面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扫她一眼,“多谢堂姐。”

    嬷嬷吃完茶就告辞,“诸位夫人留步,我还得回去禀告公主,不好多留,吃这一碗茶,也算沾了喜气。”,林氏忙叫人打赏喜钱,将她们一行送到门口。

    施言行将林氏拉到一旁,低声道:“你再敲打敲打施梨月那死丫头,可别让她与姓严的一条心了,我现在是四皇子的人,三房绝不能攀着严亘成保皇党。”

    林氏神色一暗,点头应了,“你放心,等她嫁过去被钱氏好好磋磨一段时间,自然就晓得家里好了。”

    她扶扶发髻,与施言行交换一个眼神,笑着回到大厅里,“咱们梨月心善,就是人缘好呢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正垂眸与柳茹说话,听到后,抬头轻笑一声也不搭话,又将头低下去了。

    再坐过不久,柳夫人几人起身告辞,大厅里只剩下侯府的人,林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笑着对施梨月说:

    “梨月明儿就要出门了,你母亲也没空与你说说话,有些作人妇的事,伯母与你说了,免得你去了严家糊涂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面无表情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了以后要好好伺候公婆,每天晨昏定省是不能少的,捧茶端饭熬药伺疾都要亲自来,你在家里当姑娘自然是千好万好想怎么来都行,但嫁去旁人家就要小心行事。”

    二伯母周氏也帮着开口,“是啊梨月,作人媳妇,不可生怠慢之心,婆婆规训你,要认真听。”

    林氏又道:“严家你还有一个小叔子,要与人好好相处,日后有了妯娌,也要体恤弟妹,有什么事你就给人帮着做了,别叫人说你没眼色。”

    几人轮番上阵,就连邢氏这个棒槌都出来骂了施梨月几句,“我原本要给你立立规矩,如今也来不及了,等你嫁去,自然有你婆婆教,学不好,被人用马鞭抽,可别怪我没有教好你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坐在上首,闻言扫了邢氏一眼,“怎么,你没学好规矩的时候我用马鞭抽过你?言多必失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不成,没人问你就把嘴闭上。”

    邢氏讪讪坐下,端起茶掩饰脸上的尴尬。

    林氏走过来手搭在施梨月肩上,一般姑娘家听了这些话肯定对婆家害怕死了,只要说点好话就能哄得昏头转向。

    她柔声道:“你也别怕,虽说你嫁去了严家,但你永远是咱们侯府的姑娘,若是受了委屈,就回来告诉伯母,咱家肯定会给你撑腰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被她搂进怀里,众人都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,“是,我知道了,多谢伯母。”

    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给施梨月添妆,大部分都是施梨月在庙里上香时“偶然遇到说过几句话”的夫人小姐,有的进来给她亲自道了声喜,有的则是派婆子将礼送来。

    施棠枝越坐心里越难受,等她出门时,怕是难压过施梨月的风头,也不知挑一个怎样的夫君,才能比她更体面风光。

    她越想越不是滋味,老夫人叫人摆饭,她心里憋屈地吃不下,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,林氏见状起身,“棠枝,你来帮我取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施棠枝连忙放下筷子随林氏出去了,“娘,要取什么?”

    林氏恨铁不成钢戳她额头,“你呀,将这副不高兴的表情收收,别叫人看出来。姊妹成婚你不高兴,叫旁人看到了怎么说。”

    施棠枝闷闷不乐地低下头,“我知道了娘。”

    林氏拍拍她,“你别着急,你的夫婿我已经有眉目了,前两天又有夫人递了帖子给我,我再打听打听,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。”

    施棠枝这才高兴起来,挽住林氏胳膊,“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冤家,你能过好娘就高兴了。”

    林氏虽然只是找个由头叫她出来,两人还是进鹿鸣院取了点东西才回栖子院。

    邢氏笑着问道:“嫂子这是取什么去了,这般着急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只是忽然想起来,怕之后忘了,才匆匆回去取一趟。”

    邢氏打量她几下,“嫂子手里空空的,到底取的什么,不如拿出来给咱们瞧瞧。”

    林氏瞥她一眼,从怀里取出一枚青玉佩,递给施梨月,“给梨月添妆,昨儿找出来的时候放在床头,果然今早起身后就忘了,方才灵光一闪我才想起,就先给你拿来,免得你明儿都出门了,东西还在床头放着。”

    施梨月双手接了递给婉玉,“多谢伯母。”

    众人也没多少心思吃饭,一人动了几筷子就叫婆子收了。

    栖子院刚撤桌子,外头又放起炮来,不一会儿就听施言行迎着人进来了,来人正是身着暗红沙罗衫的魏长青!

    只见他身后的家丁手捧铺红布木盘,盘子里凤冠霞帔熠熠生辉,尤其那凤冠,黄金底冠上嵌满了珍珠宝石,点翠攒出祥云,两侧龙口衔着宝珠流苏,流光溢彩华丽非常。

    屋里都是内眷,为免冲撞他只能站在门口说话,“恭贺小姐新婚,大爷差我送凤冠霞帔过来。”

    林氏忙叫婆子端酒端茶,盘子里还装着红封。

    魏长青恭身端起酒喝了,又继续道:“好叫小姐知道,不是大爷有意怠慢,只是这凤冠霞帔为圣人所赐,因之前不合规制,又叫内务府改了许久,等到今日才从宫里送出来,小的从太监们手里接了,就赶忙送到府上,还请小姐不要怪罪。”

    老夫人一听这话,也坐不住了,连忙起身,一旁的小丫鬟上来帮她整理好衣裳,婆子忙摆香案放蒲团,洗净手才将凤冠接进来放在桌上。

    老夫人神色肃穆领着一众女眷跪在桌前磕头谢恩。

    这凤冠本身群臣备着陛下新册皇后用的,结果这些年皇帝独宠韩贵妃,一直不提立后的事,已经在仓库里放了许久了。

    太子之前向皇帝奏疏,想给严亘这个伴读一点恩宠,皇帝点了头,干脆将这顶凤冠赐下来,只是当时是按皇后规制做的,又打回内务府重新修整了几回,今天才送到侯府。

    施梨月暗笑,严亘这几人口风有够紧的,之前来了这么多回,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,就等着今天给她惊喜。

    施梧青眼睛都红了,她不管要嫁给谁,都不可能有圣人赐凤冠的殊荣,明明在家里,她与施棠枝处处压施梨月一头,为什么大伯母偏偏送这么一份好姻缘给施梨月!

    施棠枝也是气得胸口发闷,眼前凤冠上的光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眼里,她真想上去将它撕碎踩烂,就像以前对施梨月的那样。但是不行,这是御赐之物,若有不敬损毁,就是杀头的大罪。

    施梨月跪拜完被婉玉扶着站起来,轻声道:“严大公子费心了,还请替我谢过。”

    魏长青连声应了,又领几杯酒,就带着人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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