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长青这次带去的东西里,还有施梨月叫关管事留下的几十坛羊奶粉,这可是顶顶好的物资。

    魏长青一行人日夜兼程,总算在严亘正式进攻前赶了回去。

    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,严亘站在上风口感受着吹来的寒风,“暴雪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个好机会,暴雪一来,诨达那就无法向东去呼察,只能南下迎战。

    呼察虽然是边城,但实在算不上是个好地方,因为只有它是突出到草原的,占领呼察后,向南有山并不好走,反倒容易被围攻。

    而诨达那如果突破严亘的防守,便可以长驱直入几百里,傻子都知道怎么选。

    严亘眯着眼看了看天边,“再出去骚扰一波,等待诨达那进攻。”

    军令很快传下去,一队轻骑兵向北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不多时,天上飘起小雪,严亘已经摆好阵型,感受到大地逐渐震颤,他深呼一口气,远处追着轻骑兵回来的诨达那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直到他们快进入弓箭手的射程,严亘才大喊一声,“进攻!”

    今年北方天冷得格外早,北方许多部落猝不及防下冻死了不少牛羊,过冬的干草也没有储备够。

    诨达那如果不南下,等着他们的只有活活被寒冬耗死。

    匈奴人很快冲过了弓箭手的攻击范围,严亘抽出腰间长刀,将骑马冲上来那匈奴人砍翻下马。

    “但这不是你们率兵叩关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难道边城时不时就要被劫掠屠戮的百姓,生活比他们能好到哪里去吗,他们却从不会想着去草原上抢一波。

    呼啸的寒风让大地都冻结住,雪越落越大,远处已经堆积起一层白色。

    两军交战之地却热气蒸腾,雪被踩成灰黑色的泥浆,厮杀声震破天际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京城,四皇子志得意满地走出皇子府,坐进马车往宫里去了。

    今年京城也冷得厉害,路上行人都缩着脖子,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。

    四皇子却似乎感觉不到冷,脸上因为兴奋甚至浮现出诡异的潮红。他呼吸有些急促,放在膝头的手指都在微微颤动。

    隆安帝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,看见端着药进来的四皇子心中很是慰贴。

    四皇子敷衍地行了礼,“父皇,儿臣来侍疾。”

    海顺太监低着头退到旁边,将隆安帝身旁的位置让出来,方便四皇子喂药。

    海顺总感觉他今天神色不对,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,又看不出哪里不对,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。

    直到四皇子手中勺子舀起碗中黑乎乎的药汁,海顺忽然在碗中看到一层蓝色的油膜。

    他用手背试了下温度,“父皇,来喝药吧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已经张开嘴准备喝药了,海顺一步跨过去,手中拂尘捣翻药碗,他顺势跪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奴才该死奴才该死,方才不知怎的没站稳,奴才该死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对海顺一向宽和,不过一碗药,重熬一份罢了。

    不等他说话,四皇子一脚踹向海顺,他顺势向后一仰将力道卸开,滚了几圈,没叫这一脚踢实。

    “狗奴才,怎么办事的你!”

    隆安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,“你起来吧,去叫御药司重熬一份来。”

    海顺正要起身喊人,四皇子又是一脚,他没料想到陛下开口后四皇子还敢动手,当即被他踹得动弹不了,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。

    四皇子这才理理袍角,慢条斯理地转身看向隆安帝,隆安帝大怒,“你!你!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出口已经被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打断。

    “父皇啊父皇,你可真叫儿臣失望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愤怒地看着他,眼神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。

    四皇子轻笑一声,“我劝父皇还是看清点形式比较好,你在等谁来?今天皇城值守的都是我的人手,没有我点头,谁都进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或许真的有能耐救你,那又如何,你害怕太子势大威胁到你,所以找了个由头将人禁足了。现在太子府已经被我围了,连只鸟都飞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四皇子正要再说,殿门忽然被推开,一身华服的韩贵妃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往日里她盛宠在身,没人敢拦,现在隆安帝需要人侍疾,就更没人能拦她了。

    她看看地上打翻的药碗,掩着脸咯咯笑了几声,“我都说了,他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了,哪要花那么多功夫,掰开嘴直接喂就行了,你非要弄碗药进来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躺在龙床上感觉一阵阵眩晕,“我平日里待你不薄……你……为何!”

    韩贵妃坐在床沿上,带着长护甲的指甲掐住他的脸,

    “待我不薄?我明里暗里给你说过多少回了,只有我是皇后,我的儿子才能名正言顺继承大统,可是你总把我的话当耳旁风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待我不薄,为何要我的儿子永远低人一头!先皇后都仙逝这么多年了,你还护着她生的太子,这叫待我不薄?”

    韩贵妃冷笑着,哼了几声,“算了,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,等我儿登基,自然能追封我为太后。”

    四皇子又去踢了海顺几脚,走到两人身旁,嬉笑着看向隆安帝,

    “父皇好偏心啊有好人好东西,都留给太子,既然父皇不愿意给,那儿臣只能自己来拿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,拔出塞子后往隆安帝嘴里凑去。

    隆安帝想扭头,脸颊却被韩贵妃掐着,她虽然力气不大,但钳制一下病重的他还是没问题的。

    眼见瓷瓶要塞进嘴里,强烈的求生欲叫他忽然迸出一股力气,他猛地挥手打开了四皇子的手臂。

    那瓷瓶“咚”一声掉在地上,咕噜噜滚远了,里头的药粉也撒了一地。

    这么一动弹,隆安帝彻底没了力气,浑身都是冷汗,脸上额发也被汗湿了。

    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只剧烈的喘息着,像一个用了很多年的破风箱,随时都有可能崩坏。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韩贵妃抬手给了他一巴掌,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给你药粉是想最后给你留点体面,既然你不想要,那就别怪我狠心了。”

    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,上面镶嵌着硕大的红色宝石,又有不少珍珠玉石在旁陪衬,看着极是华贵,显然是御赐之物。

    隆安帝显然也认出了这把匕首,这是中秋时他赐给韩贵妃的东西,一并送去的还有不少珍奇首饰。

    韩贵妃见他神色有异,咯咯笑了两声,她保养得很好,笑起来只觉绮丽靡靡,

    “呀,看来你认出来了,没错,就是你给我的那把,这种御赐之物送你上路,也不算辱没,来生可别再撞到我手里了。”

    韩贵妃抬手就要刺,却比划半天不知道捅哪里合适,又将匕首给了四皇子,自己走去桌前背对两人坐下。

    四皇子无奈,只好拿起匕首,“父皇放心,儿臣这些年武功虽然稀松平常,但一刀送你走还是可以的,你别担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一刀捅向隆安帝心口。

    海顺瞬间从地上扑起来,将他扑倒在地,这一刀被他撞偏了,没伤到要害。

    四皇子与海顺登时扭打在一起,韩贵妃气急,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,“狗东西,几次三番坏我好事。”

    此时海顺已经被四皇子制住,金簪去势不减,直冲他眼睛扎来。

    “砰!嗖——”

    殿门被一脚踹开,白色尾羽划破长空,直到韩贵妃后心才停下,这会还在轻颤着。

    四皇子一把甩开海顺,接住韩贵妃向下滑倒的身子。

    这箭头是特制的,创口很大,鲜血像涌泉一样往外流。她好像愣住了,还没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太子率人走了进来,“将四皇子拿下。”

    四皇子这才意识到,太子出来了,他的计划已经失败了,他看了眼床上的隆安帝,捡起地上的匕首,踉跄着在抓他的人上来前扑向隆安帝。

    既然他活不了,那隆安帝也别活了!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
    又是一道箭扎在他的肩头,剧痛让他松开了抓着匕首的手,就这么一耽搁,后头的侍卫已经上来将他扭住了。

    太子上前看了下隆安帝,海顺趴在地上忙开口,“殿下,陛下刚受了伤,快叫太医!”

    太子打了个手势,立马有人出去偏殿找太医。、

    太子趁机看了看隆安帝的伤势,瞧着是没伤到要害,估计是死不了。

    他面上高兴,心里却有些遗憾。

    如今前线正在交战,隆安帝若是突然驾崩,不免军心不稳闹出乱子。可他还活着,对于想要手握大权整顿朝堂的太子来说又添掣肘。

    太医得到允许,匆匆提着药箱进来,手脚利索地给隆安帝清创上药包扎。

    等太医收拾好,太子才道:“儿臣救驾来迟,还请父皇恕罪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已经忘了太子现在还在禁足,他不知要说什么,却只能徒劳地张开嘴,半天发不出声音。

    太子只好道:“回禀父皇,韩贵妃已经伏诛,四弟就先押在宗人府吧,等父皇身子好了再处置不迟。”

    隆安帝眨眨眼,太子便继续,

    “父皇,那儿臣先告退了,四弟闹出来的乱子还没收拾好呢,这会儿羽林军勉强被禁军拿下,但他请来的一万两广驻军已经快到京畿,儿臣还得去盯着,不敢在宫中久留,见父皇龙体尚安,儿臣也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不等隆安帝反应,他起身对待命的侍卫道:“去将韩贵妃宫中的宫人与四弟府上的人一并押入大牢,择日再审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父皇好好歇息,儿子明儿有空再来看你。”太子又看向一旁站着不敢动的太医,

    “二位太医要尽心照看父皇,本宫先谢过了。”

    两位太医忙低头行礼,“不敢不敢,都是臣等分内之事。”

    说完,太子便大步流星从寝宫出去了。

    京城也簌簌落起雪,不多时,屋檐便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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