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生拎着空饭盒走了。等脚步声消失在通道尽头，监室内响起胖彪压抑的质问。
“你说刚才那人有问题？”
乔南点头：“挺明显的，不过直到最后才能确认。一是她只是一个送饭的，变异程度也很低，却有私吞全部虫种的隐性权力，这不合理。二是，她刚刚直接走了。”
胖彪反应了片刻，骤然瞳孔紧缩，快速转头看向重新紧闭的门板，确认道：“你是想说，她只给我们送了饭，这一层只有我们？”
这一层光他们看到过的地方，就有好几间房间关着门，他们也一直默认里面有人——既然这里是隔离区，以东海帮的体量，怎么可能只有他们一伙需要隔离？
那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，这里是特殊的，他们也是特殊的。
胖彪的手指不自觉交叉捏紧，同时满腹的怒气升腾：“有问题不早说？我和侠姐就特么在你面前吃的，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……”
低吼和脏话并不能掩盖紧绷与战栗。乔南一下就洞穿了胖彪此刻的色厉内荏，便什么也没说，只平静回望他，等待他自行认清当下的状况。
这反而令胖彪哑了火。他反复回想当时发生的细节，渐渐察觉到自己是因为长久的渴望就在眼前，而被某种“孤勇”的心态上了头：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变异、要成为“人上人”的，那他当然要走在侠姐之前，为她试出一条路来。
可他现在的破防、发火，会不会显得当时像在逞英雄？好吧，确实也是逞英雄。侠姐就晚吃了十分钟，根本没等他试出个所以然！
见对方神色变来变去，相当之精彩，乔南放下心来，也能拿出点好意解释：“人有问题，不等于虫种有问题。他们大概率是冲我来的，既然他们没有逼我吃，虫种更可能是安全的。”
当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，但变异本就是三人组的目标，总该有为之承担一定风险的觉悟。
胖彪明白这说法没错，可还是觉得不公平、不对劲：“既然安全，那你们为什么不吃？特别是他……”
他的视线挪到谢益身上，后者正满脸惬意地神游天外，不知在想什么高兴事。直到被点了名，他才暂时抛开那不为人知的愉悦，施舍般解释：“我吃了大概没用，与其和你们做对照组，不如讨好一下小姑娘。有问题吗？”
胖彪一直不掩饰对谢益的看不上，因此谢益对胖彪也格外不客气些。不过道理确实是讲清楚了——乔南的超敏者身份早已暴露，谢益的特殊体质作为还没被翻开的底牌之一，自然应该多藏一藏。
胖彪正有点下不来台，侠姐沉声道：“不用找借口，我们体内也有别的东西，虫种的效果到底怎么样，谁也说不准。不过吃不吃确实是我们自己的事，就别废话了。就一件事，现在走不走？”
她还惦记着她舅舅。
而这事其实只有一个人有决定权。乔南迎着三道目光，深吸口气，拍板道：“走吧。”
双层牢门再次被撬开，通道内灯光幽冷，依旧安静。过分的安静。如果不是他们之前呆在城中村，早该怀疑其他监室里根本没有人了。
乔南吸取教训，小心地持续调用起感知，努力维持一心二用。同时，作为出行的主推手，侠姐终于做回人地走在了第一个，带领众人向着通道深处摸去。
他们很快就途经了几间同样关门的监室。经乔南确认，里面确实没有人，算是真正证实了刚刚的推测。
又没几步，便是通道尽头，这里的左侧封着一扇金属门。无疑，门后应该是一条左转通道，再结合之前从阳台看出去的场景，不难想象整个监狱就是一个围绕中间露天区域的“四合院”结构。
只是这扇门上原本的观察窗被特意焊死了，众人无法肉眼判断门后的通道是什么样、有没有人、又有没有监控。
乔南贴在门边感受了会，回头小声道：“只能确定近处没有人，冲吗？”
侠姐和胖彪直接点头，谢益表示无所谓。乔南也觉得可以冲一把。
于是黑色粘液被派出一阵操作，分量颇重的金属大门被推开一条缝，门后空荡荡的通道映入乔南眼眸。
确认没人，她松口气，才又细看。除了另一头连着扇同款大门、道中间一侧连着楼梯外，前方通道再没有其他门窗分岔，也因此比监室这边显得昏暗许多，甚至有点阴气森森的意思。
不过好消息是，在幽幽灯光间并没有出现监控摄像头的身影。看来当时暴动的摧毁十分彻底，又或者，东海帮认为超敏者的监视更为可靠。
乔南正猜测着，后腰被狠戳了两下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。她赶紧退开半步，让侠姐先行。
灯光似乎因为四人微不可察的动静闪烁了一下。侠姐警觉地停住脚步，在扫视一圈确认无事后，开始在侧方楼梯和前方大门间抉择。
从之前请人小队一点力都不想多出的态度看，瘦麻最有可能就是被送进了前方门后。那么相对的，陆林汉又是警察，又是程度较高的变异者，身份、状态都不同，也就最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处。
而虽说陆林汉才是本次行动的主要目标，可来都来了……
这一刻侠姐的思路和乔南同频，两人不约而同越过楼梯，迅速向前方紧闭的金属门走去。
不过乔南的感知更先行一步：门后面，是和监室那边完全对称的布局，近处还是没有人，稍远的话……
就在乔南感知的极限边缘，有两个光点蓦然出现、移动，并呜呜喳喳在说着什么。可惜，感知对于听力的捕捉能力很弱，而对方的移动速度又很快。
乔南不敢再试，当机立断拽起侠姐，转身往回跑。而那两人的声音已经逼近了门后。
一人说：“那新来的怎么感觉有点傻？”
另一人附和：“是啊，好不容易醒了，说话都费劲。咱们得赶紧去食堂…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？”
那人明显是个行动派，话音未落，四人身后就响起了门锁被大力拧动的咔嚓声。原路返回已来不及，乔南心念一动，转身带领三人闪进楼梯间，并蹑手蹑脚地开始往楼上挪。
她在赌：二至四楼的变异者程度层层升高，五楼又是一个特殊断层，那么六楼很可能是一个行政层，说不定还是归帮内高层专用，而如果门后那两人是请人小队里的，他们大概率没有资格上楼。
果然，等乔南四人极其克制地挪到五至六层的半层之上，那两人还在边走边讨论：
“没有人啊，你是不是听错了？”
“可能是从楼梯跑了。你上去看看，我往下。”
“这……这也不关我们的事，万一是上面哪位大佬路过呢？”
“那也是个露脸机会，你要不要？”
“不要！凭什么是我？你干嘛不自己上去？”
那边讨论演变成争论，乔南四人已经摸上了六楼，贴着楼梯边的墙壁躲好——这里和下面布局一样，虽没有人，但也空空荡荡无处可躲，他们只能借助视线盲区稍加隐蔽。
只是那起了心思的提议者暂停了一瞬，竟真的开始向楼上奔来！
乔南四人皆是一惊。对方一旦上楼，暴露便不可避免，而逃跑又是更蠢的选择。那么剩下的应对似乎只有一种：灭口。
众人的躯体都随着这个认知瞬间紧绷，偷袭一触即发。但下一秒啪一声，楼道内的灯灭了。
确切来说，那是非常整齐的一声“啪”，随之光亮寂灭的不只六楼，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。
“停……停电了？”被落在五楼的那位，颤声磕绊道：“楼下也没光了，不会是我们这也断电了吧？”
如果真的断电断网，东海帮便是下一个城中村。这样的大变动可比几个不确定的躲藏者更能牵动他们心弦。
还差半只脚就要踏上六楼的那位，倒还算镇定。他似有信心道：“不太可能，等一下，应该一会就能来电。”
虽这么说，乔南四人已经听见慢慢后退的动静，大约是对方怕他们在黑暗中下手。
而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。有那么一刻，乔南心中杀意骤起，直想趁着天赐良机永诀后患。但她很快意识到，那不是她的杀意，是她体内沸腾的粘液。
【不可以！】
乔南本能拒绝，同时摸索到其余三人，拽着他们向一侧悄悄深入。这是在远离楼梯那的两位，也是在逃离粘液莫名的躁动。而这一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，或者说，他们的身体意外的轻盈，竟没有在黑暗中发出任何的磕碰响动。
也因此，楼下很快又传来那两人的对话。
“就听见你下楼的动静了，楼上没人吧？”
“可能是。我们先下楼，去食堂看看。”
“早这样不就好了，我和你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一会你也别给队长说了……”
两道脚步声向下远去，四道绵长的呼吸也在黑暗中响起，随即谢益低声道：“我们运气不错。”
“嘘！别得意！”胖彪吓得低斥。
其实没有那么严肃。乔南的意识已经覆盖住了此间通道，以及他们身后一门之隔的拐角，她能确保小声说话不会有外人察觉。
可她刚产生了这么一丝松懈，另一端的大门后就传来了他们可以直接用耳朵听见的说话声。
先有人说：“他们说这边楼梯间里停电了，我去检修下。”
另一人语气热情：“一起吧！我有强光手电……”
又来！乔南心头一凛，立即抬手按上身后大门的锁孔，催促粘液速速开锁。门锁内的零件喀喀转动，应和着远处慢悠悠的拧锁声。然后几乎就是卡在对面开门的前一秒，四人钻出通道，关上了金属门。
但他们还是听见了熟悉的话语。
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？”
通道内的景象他们不可知，消失的脚步声却无疑是一种提示——这次的两人比刚刚的小兵有城府，大约正蹑手蹑脚过来查看。而眼下的走廊又格外明亮，供给领导的大瓦数灯泡照得乔南心慌。
情急之中，她迅速定位了一间门后无人的办公室，率先冲了过去。
开锁、放人、关门，一套动作四人已经配合得几近完美。这次等了有一会，外面才响起通道大门被猛然打开的呼哧声响。接着是由快转慢的脚步声，并终结以大门再一次的开合。
呼——
这次应该没问题……乔南天真的愿景只开始了两秒，就在扫视完室内环境后凉了个彻底。
多么搞笑，和她刚才匆忙的感知一致，这确实是一间无人的办公室，不过应该是一间秘书间——因为在他们进来的门之外，办公室侧方还有一道连通里间的门。而现在，那里面，也就是之前乔南误感知为隔壁的地方，正有人慢吞吞地向门靠近。
喀哒，门开了。
只来得及做了五秒钟心理准备的众人，先看见了一头有些凌乱的灰白头发，然后是一身过于宽大的狱警服，和一双透着沧桑又战战兢兢的眼。
那人比他们更惊骇，但在目光扫过四人后，瞬间转为惊喜。
“乔南！”她喜出望外地喊。
乔南怔愣在原地，仿佛被飞机呼啸着碾过脑子般，不可思议又不愿相信地回了声：“妈？”
“你说刚才那人有问题？”
乔南点头：“挺明显的，不过直到最后才能确认。一是她只是一个送饭的，变异程度也很低，却有私吞全部虫种的隐性权力，这不合理。二是，她刚刚直接走了。”
胖彪反应了片刻，骤然瞳孔紧缩，快速转头看向重新紧闭的门板，确认道：“你是想说，她只给我们送了饭，这一层只有我们？”
这一层光他们看到过的地方，就有好几间房间关着门，他们也一直默认里面有人——既然这里是隔离区，以东海帮的体量，怎么可能只有他们一伙需要隔离？
那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，这里是特殊的，他们也是特殊的。
胖彪的手指不自觉交叉捏紧，同时满腹的怒气升腾：“有问题不早说？我和侠姐就特么在你面前吃的，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……”
低吼和脏话并不能掩盖紧绷与战栗。乔南一下就洞穿了胖彪此刻的色厉内荏，便什么也没说，只平静回望他，等待他自行认清当下的状况。
这反而令胖彪哑了火。他反复回想当时发生的细节，渐渐察觉到自己是因为长久的渴望就在眼前，而被某种“孤勇”的心态上了头：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变异、要成为“人上人”的，那他当然要走在侠姐之前，为她试出一条路来。
可他现在的破防、发火，会不会显得当时像在逞英雄？好吧，确实也是逞英雄。侠姐就晚吃了十分钟，根本没等他试出个所以然！
见对方神色变来变去，相当之精彩，乔南放下心来，也能拿出点好意解释：“人有问题，不等于虫种有问题。他们大概率是冲我来的，既然他们没有逼我吃，虫种更可能是安全的。”
当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，但变异本就是三人组的目标，总该有为之承担一定风险的觉悟。
胖彪明白这说法没错，可还是觉得不公平、不对劲：“既然安全，那你们为什么不吃？特别是他……”
他的视线挪到谢益身上，后者正满脸惬意地神游天外，不知在想什么高兴事。直到被点了名，他才暂时抛开那不为人知的愉悦，施舍般解释：“我吃了大概没用，与其和你们做对照组，不如讨好一下小姑娘。有问题吗？”
胖彪一直不掩饰对谢益的看不上，因此谢益对胖彪也格外不客气些。不过道理确实是讲清楚了——乔南的超敏者身份早已暴露，谢益的特殊体质作为还没被翻开的底牌之一，自然应该多藏一藏。
胖彪正有点下不来台，侠姐沉声道：“不用找借口，我们体内也有别的东西，虫种的效果到底怎么样，谁也说不准。不过吃不吃确实是我们自己的事，就别废话了。就一件事，现在走不走？”
她还惦记着她舅舅。
而这事其实只有一个人有决定权。乔南迎着三道目光，深吸口气，拍板道：“走吧。”
双层牢门再次被撬开，通道内灯光幽冷，依旧安静。过分的安静。如果不是他们之前呆在城中村，早该怀疑其他监室里根本没有人了。
乔南吸取教训，小心地持续调用起感知，努力维持一心二用。同时，作为出行的主推手，侠姐终于做回人地走在了第一个，带领众人向着通道深处摸去。
他们很快就途经了几间同样关门的监室。经乔南确认，里面确实没有人，算是真正证实了刚刚的推测。
又没几步，便是通道尽头，这里的左侧封着一扇金属门。无疑，门后应该是一条左转通道，再结合之前从阳台看出去的场景，不难想象整个监狱就是一个围绕中间露天区域的“四合院”结构。
只是这扇门上原本的观察窗被特意焊死了，众人无法肉眼判断门后的通道是什么样、有没有人、又有没有监控。
乔南贴在门边感受了会，回头小声道：“只能确定近处没有人，冲吗？”
侠姐和胖彪直接点头，谢益表示无所谓。乔南也觉得可以冲一把。
于是黑色粘液被派出一阵操作，分量颇重的金属大门被推开一条缝，门后空荡荡的通道映入乔南眼眸。
确认没人，她松口气，才又细看。除了另一头连着扇同款大门、道中间一侧连着楼梯外，前方通道再没有其他门窗分岔，也因此比监室这边显得昏暗许多，甚至有点阴气森森的意思。
不过好消息是，在幽幽灯光间并没有出现监控摄像头的身影。看来当时暴动的摧毁十分彻底，又或者，东海帮认为超敏者的监视更为可靠。
乔南正猜测着，后腰被狠戳了两下，不用猜也知道是谁。她赶紧退开半步，让侠姐先行。
灯光似乎因为四人微不可察的动静闪烁了一下。侠姐警觉地停住脚步，在扫视一圈确认无事后，开始在侧方楼梯和前方大门间抉择。
从之前请人小队一点力都不想多出的态度看，瘦麻最有可能就是被送进了前方门后。那么相对的，陆林汉又是警察，又是程度较高的变异者，身份、状态都不同，也就最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处。
而虽说陆林汉才是本次行动的主要目标，可来都来了……
这一刻侠姐的思路和乔南同频，两人不约而同越过楼梯，迅速向前方紧闭的金属门走去。
不过乔南的感知更先行一步：门后面，是和监室那边完全对称的布局，近处还是没有人，稍远的话……
就在乔南感知的极限边缘，有两个光点蓦然出现、移动，并呜呜喳喳在说着什么。可惜，感知对于听力的捕捉能力很弱，而对方的移动速度又很快。
乔南不敢再试，当机立断拽起侠姐，转身往回跑。而那两人的声音已经逼近了门后。
一人说：“那新来的怎么感觉有点傻？”
另一人附和：“是啊，好不容易醒了，说话都费劲。咱们得赶紧去食堂…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？”
那人明显是个行动派，话音未落，四人身后就响起了门锁被大力拧动的咔嚓声。原路返回已来不及，乔南心念一动，转身带领三人闪进楼梯间，并蹑手蹑脚地开始往楼上挪。
她在赌：二至四楼的变异者程度层层升高，五楼又是一个特殊断层，那么六楼很可能是一个行政层，说不定还是归帮内高层专用，而如果门后那两人是请人小队里的，他们大概率没有资格上楼。
果然，等乔南四人极其克制地挪到五至六层的半层之上，那两人还在边走边讨论：
“没有人啊，你是不是听错了？”
“可能是从楼梯跑了。你上去看看，我往下。”
“这……这也不关我们的事，万一是上面哪位大佬路过呢？”
“那也是个露脸机会，你要不要？”
“不要！凭什么是我？你干嘛不自己上去？”
那边讨论演变成争论，乔南四人已经摸上了六楼，贴着楼梯边的墙壁躲好——这里和下面布局一样，虽没有人，但也空空荡荡无处可躲，他们只能借助视线盲区稍加隐蔽。
只是那起了心思的提议者暂停了一瞬，竟真的开始向楼上奔来！
乔南四人皆是一惊。对方一旦上楼，暴露便不可避免，而逃跑又是更蠢的选择。那么剩下的应对似乎只有一种：灭口。
众人的躯体都随着这个认知瞬间紧绷，偷袭一触即发。但下一秒啪一声，楼道内的灯灭了。
确切来说，那是非常整齐的一声“啪”，随之光亮寂灭的不只六楼，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。
“停……停电了？”被落在五楼的那位，颤声磕绊道：“楼下也没光了，不会是我们这也断电了吧？”
如果真的断电断网，东海帮便是下一个城中村。这样的大变动可比几个不确定的躲藏者更能牵动他们心弦。
还差半只脚就要踏上六楼的那位，倒还算镇定。他似有信心道：“不太可能，等一下，应该一会就能来电。”
虽这么说，乔南四人已经听见慢慢后退的动静，大约是对方怕他们在黑暗中下手。
而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。有那么一刻，乔南心中杀意骤起，直想趁着天赐良机永诀后患。但她很快意识到，那不是她的杀意，是她体内沸腾的粘液。
【不可以！】
乔南本能拒绝，同时摸索到其余三人，拽着他们向一侧悄悄深入。这是在远离楼梯那的两位，也是在逃离粘液莫名的躁动。而这一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，或者说，他们的身体意外的轻盈，竟没有在黑暗中发出任何的磕碰响动。
也因此，楼下很快又传来那两人的对话。
“就听见你下楼的动静了，楼上没人吧？”
“可能是。我们先下楼，去食堂看看。”
“早这样不就好了，我和你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一会你也别给队长说了……”
两道脚步声向下远去，四道绵长的呼吸也在黑暗中响起，随即谢益低声道：“我们运气不错。”
“嘘！别得意！”胖彪吓得低斥。
其实没有那么严肃。乔南的意识已经覆盖住了此间通道，以及他们身后一门之隔的拐角，她能确保小声说话不会有外人察觉。
可她刚产生了这么一丝松懈，另一端的大门后就传来了他们可以直接用耳朵听见的说话声。
先有人说：“他们说这边楼梯间里停电了，我去检修下。”
另一人语气热情：“一起吧！我有强光手电……”
又来！乔南心头一凛，立即抬手按上身后大门的锁孔，催促粘液速速开锁。门锁内的零件喀喀转动，应和着远处慢悠悠的拧锁声。然后几乎就是卡在对面开门的前一秒，四人钻出通道，关上了金属门。
但他们还是听见了熟悉的话语。
“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？”
通道内的景象他们不可知，消失的脚步声却无疑是一种提示——这次的两人比刚刚的小兵有城府，大约正蹑手蹑脚过来查看。而眼下的走廊又格外明亮，供给领导的大瓦数灯泡照得乔南心慌。
情急之中，她迅速定位了一间门后无人的办公室，率先冲了过去。
开锁、放人、关门，一套动作四人已经配合得几近完美。这次等了有一会，外面才响起通道大门被猛然打开的呼哧声响。接着是由快转慢的脚步声，并终结以大门再一次的开合。
呼——
这次应该没问题……乔南天真的愿景只开始了两秒，就在扫视完室内环境后凉了个彻底。
多么搞笑，和她刚才匆忙的感知一致，这确实是一间无人的办公室，不过应该是一间秘书间——因为在他们进来的门之外，办公室侧方还有一道连通里间的门。而现在，那里面，也就是之前乔南误感知为隔壁的地方，正有人慢吞吞地向门靠近。
喀哒，门开了。
只来得及做了五秒钟心理准备的众人，先看见了一头有些凌乱的灰白头发，然后是一身过于宽大的狱警服，和一双透着沧桑又战战兢兢的眼。
那人比他们更惊骇，但在目光扫过四人后，瞬间转为惊喜。
“乔南！”她喜出望外地喊。
乔南怔愣在原地，仿佛被飞机呼啸着碾过脑子般，不可思议又不愿相信地回了声：“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