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追溯太远，当指针回向现在，林舍鱼还在久久恍神。
那段记忆已经模糊，像是潺潺流水中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子，飘忽不定。
好像是六岁那年的某个午后，她要搬家了，想去找某个人告别，却不知道他住在哪。
她不记得舒见桉了，舒见桉却记了她这么多年。
“这个拨片是我在博雅楼的天台捡到的。我本打算找机会还给你，结果发现你又有一个新的了，所以我一直保留到现在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早点还给我？”林舍鱼声音颤抖地质问他，“为什么要把它戴在脖子上？”
舒见桉嘴唇翕合，答案呼之欲出，却变成一句“对不起”。
对不起，我就不该贸然闯入你的生活。
像我这样破碎的人，靠近你，只会刺痛你。
林舍鱼凝望他的眼，然后决绝地转过头，将后脑勺对着他，“你走吧，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乐思萝和张浒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科技楼乱窜，1班教室没人，空教室也没人，这两个人跑哪去了？
两个人正准备下楼再去找找，就看见舒见桉一个人神色落寞地从五楼下来。
乐思萝急声询问：“舒见桉，小鱼去哪了？”
“她在第三学术厅外的天台。”
乐思萝和张浒立刻往楼上去。经过舒见桉的身旁，张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将他的外套塞给了他。
等他们来到五楼天台，看见林舍鱼倚靠在墙边，耷拉脑袋，用手捂着额头，心里一团乱麻，满脸都是惆怅。
乐思萝从张浒手中接过林舍鱼的外套，三步做两步地上前，披在她的肩膀上。林舍鱼拢了拢外套，回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笑了笑，但掩饰不了眼中的迷茫无措。
她在抢在乐思萝和张浒之前开口：“我没事，回去吧。”
-
乐思萝明白，林舍鱼说的没事，就是哄人的。她的性格就是这样，对待周围人的事情非常积极上心，一轮到自己的事情，总是一个人憋着闷着，除非到了让她情绪无法忍受的地步，她不会向任何人倾诉烦恼。
这些天以来，林舍鱼每天不是闷头学习写习题，就是独自站在1班教室外的阳台上听歌，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。
她不敢面对舒见桉，又或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。
她该如何回应这份隐秘而深沉的感情呢？即使能够回应，她又能够拿出和舒见桉相同份量的感情吗？
林舍鱼不知道。
既然心里没有答案，那不如先逃避。
白昼渐长，从科技楼四楼教室阳台远眺，橙红的落日悬于远处的高楼之上，一点点往下沉，沉到楼宇间，沉到山林中，沉到地平线之下。西方的天空还剩一线白，眨眼之间，就被墨蓝色淹没。
林舍鱼垂下眼眸，摘下耳机，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。
又是一节体育课。准备活动结束，体育老师让他们解散自由活动。林舍鱼没兴趣打羽毛球，摆摆手说让乐思萝他们玩，自己要回班里写作业。
往回走的时候，她和舒见桉不偏不倚地碰上。林舍鱼只是生疏一笑，绕过舒见桉，快步往科技楼走去。
不谙世事的曾逸郝不禁发问：“她跟舒见桉怎么了？还没和好吗？”
乐思萝摇摇头。她想不明白，直到张浒走过来，一语道破天机。
舒见桉一直戴着的项链是林舍鱼丢失的吉他拨片，能贴身保存一个人的东西那么久，聪明人都应该明白会是什么感情。上次被林舍鱼意外发现后，她肯定感觉到了舒见桉的心意，所以现在逃避，不愿意面对舒见桉。
至于为什么舒见桉会有她的拨片，他们俩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。
他们这几个人是一概不知了。
四月的末尾，天气不燥不热，阳光充沛，室外的气温刚刚好。
乐思萝和张浒、曾逸郝坐在篮球场旁的花坛边，大杨树正好提供一方阴凉。
张浒一条腿支在花坛台面，一条腿放下来，将这些一一讲给另外两个人听。
曾逸郝的感情反射弧堪比一年卖出的香飘飘奶茶，绕地球三圈都还没反应过来。乐思萝则是一点即通，双手一拍道：“原来是这样！可是，舒见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张浒思索了几秒，“可能是高一开始。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曾逸郝还是一脸疑惑。
“就是……”乐思萝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。
张浒接过话茬：“舒见桉喜欢她。”
“哎呀！”曾逸郝灵光一现，“上次拔创部新年晚会，他一直叫我认真看林舍鱼和乐思萝的表演，我就觉得不对劲。这家伙，暗度陈仓啊！”
曾逸郝没注意到乐思萝那错愕的表情，倒是张浒看在眼里。
他不禁感慨，这天底下的傻子真多，还是自己这个局外人看得清。
然而，曾经的他也是当局者迷，而且迷失得太久了。
曾逸郝虽然傻，但问的话却到点子上了：“那林舍鱼喜欢他吗？她怎么想的？”
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和林舍鱼最亲近的乐思萝。
林舍鱼的那些小心思其实她能猜中个七八分，从上次拔创部新年晚会后，林舍鱼问她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开始，她就猜到，林舍鱼的心里肯定对某个人有特别的感情了。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，她意识到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舒见桉。
曾逸郝心直口快：“他们俩不就是相互喜欢？”
“你小声点！”乐思萝轻拍他的肩膀以示提醒。
曾逸郝意识到声音太大，赶紧双手捂住嘴巴，小声问：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乐思萝叹了口气，脚下反复碾着一颗细小的石子，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，“我想找小鱼聊聊，可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。你觉得该怎么办？”
张浒眉头紧锁，一言不发。
其实，在乐思萝说出那些话的时候，他的内心好像被砸出了一个窟窿，泛滥起的酸涩、不甘和嫉妒混合在一起，五味杂陈。
他想起舒见桉说的话，比起舒见桉潜藏在人群里的深情，他有过无数次机会可以向林舍鱼表明心意，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蠢的那种，去试探林舍鱼的感情。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林舍鱼的时候，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但是林舍鱼和舒见桉，他们之间却不算晚，一切都是刚刚好。
他真有点羡慕舒见桉了。
“我去找她说吧。”张浒站起身来。
乐思萝仰头问：“你去找她说什么？”
“和她聊聊。” 阳光从树叶间析出，细细碎碎的光斑落在张浒的眉眼间，他的双眼好像看向很远，“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。”
帮她看清自己的内心，
也就当作他弥补过去的遗憾吧。
-
周六下午放学，林舍鱼听乐思萝说了，张浒等她放学一起走。
为了防止校外拥挤，科技楼和琢玉楼的放学时间是错开的，每周轮换一次，这周是琢玉楼的班级提前十五分钟下课。
林舍鱼不清楚张浒怎么突然想起要跟她一起回家，虽然他们有一段顺路，但是一起走的次数不过五次。
两人在校门口碰头。
周末傍晚的南中路异常拥堵，汽车在南山上的单行道寸步难行。他们往山下走去，一百多阶石梯，连接南中与傍山的滨涪路。
顺着天桥走下去，公交站台边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学生们，公交车一靠边到站，他们就像随水流摆动的水草，齐齐涌进一扇窄小的公交车门，将车里塞得严严实实，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。
林舍鱼不想挤公交，等下一趟公交车来又要很久，说不定还是挤不上车。张浒提议走路回去，她同意了。
他们沿着河堤前行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，聊备考辛苦，聊作业太多，聊哪个食堂有新菜了。
张浒还跟她聊起26班最近出的件八卦，他的好哥们儿之一，被女朋友绿了。“男三”也是26班的人。这件事在26班传得沸沸扬扬，三个当事人，被绿的在张浒他们面前痛哭流涕，另外两个像没事儿人似的。
“要不是快高考了，我指定把那王八蛋拖出去揍一顿！”一聊到这件事，张浒就满腔怒火，为好哥们儿打抱不平。
林舍鱼还真怕他一腔热血干傻事，劝他嘴上骂骂就够了，别冲动。
张浒还是愤愤不平。
林舍鱼拿以前的事堵他：“你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上心，也不见得你自己以前这么大的火气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张浒反应了一会儿，看她的表情，明白她指的是以前他跟被甩的事情。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，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是啊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 林舍鱼喃喃自语地重复这句话，眼前浮现出舒见桉的眉眼。
真的会有人记得过去的事情那么久吗？
张浒看她念念有词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也不再牵扯其他的话题，直言问她：“你跟舒见桉现在怎么了？”
林舍鱼满眼不可思议地转起头看他，惊讶而犹豫，似乎没想到张浒会问这件事。她下意识地用反问掩饰：“什么怎么了？”
“你别装了。”张浒一眼洞穿，“我已经猜到了。他脖子戴的吉他拨片是你的，能贴身保存这么久，稍微动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什么心思。”
“原来你都知道了……”
“不光我，乐思萝也知道了。”他右手托着下巴顿了顿，“哦，还有那个反应慢半拍的曾逸郝，他也知道了。”
大家都知道了。
林舍鱼低下头，意识到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。她将那天在天台发生的事情悉数讲给张浒听，包括她和舒见桉很早就相遇过的事实。
绵城沿江的河堤边都种满了柳树，已过抽芽的时节，风一吹，柳条摇曳，漫天飘起绒绒的飞絮。
林舍鱼的思绪就像这飘絮，不知道该归往什么地方。
张浒垂耳倾听，只是感到有些始料未及。
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。
他看到了林舍鱼眼里的纠结和无措。
“林舍鱼。”
林舍鱼的肩膀一颤，茫然地抬起头。
“你喜欢舒见桉吗？”
三江交汇处的水流特别急，涪江水不再是缓缓流淌，而是掀起汹涌的波澜。
水声滔滔，好像拍打在她的心间。
她听见张浒又问了一遍
——“你喜欢舒见桉吗？”
那段记忆已经模糊，像是潺潺流水中的一颗不起眼的石子，飘忽不定。
好像是六岁那年的某个午后，她要搬家了，想去找某个人告别，却不知道他住在哪。
她不记得舒见桉了，舒见桉却记了她这么多年。
“这个拨片是我在博雅楼的天台捡到的。我本打算找机会还给你，结果发现你又有一个新的了，所以我一直保留到现在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早点还给我？”林舍鱼声音颤抖地质问他，“为什么要把它戴在脖子上？”
舒见桉嘴唇翕合，答案呼之欲出，却变成一句“对不起”。
对不起，我就不该贸然闯入你的生活。
像我这样破碎的人，靠近你，只会刺痛你。
林舍鱼凝望他的眼，然后决绝地转过头，将后脑勺对着他，“你走吧，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。”
乐思萝和张浒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科技楼乱窜，1班教室没人，空教室也没人，这两个人跑哪去了？
两个人正准备下楼再去找找，就看见舒见桉一个人神色落寞地从五楼下来。
乐思萝急声询问：“舒见桉，小鱼去哪了？”
“她在第三学术厅外的天台。”
乐思萝和张浒立刻往楼上去。经过舒见桉的身旁，张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，将他的外套塞给了他。
等他们来到五楼天台，看见林舍鱼倚靠在墙边，耷拉脑袋，用手捂着额头，心里一团乱麻，满脸都是惆怅。
乐思萝从张浒手中接过林舍鱼的外套，三步做两步地上前，披在她的肩膀上。林舍鱼拢了拢外套，回过头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笑了笑，但掩饰不了眼中的迷茫无措。
她在抢在乐思萝和张浒之前开口：“我没事，回去吧。”
-
乐思萝明白，林舍鱼说的没事，就是哄人的。她的性格就是这样，对待周围人的事情非常积极上心，一轮到自己的事情，总是一个人憋着闷着，除非到了让她情绪无法忍受的地步，她不会向任何人倾诉烦恼。
这些天以来，林舍鱼每天不是闷头学习写习题，就是独自站在1班教室外的阳台上听歌，对那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。
她不敢面对舒见桉，又或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。
她该如何回应这份隐秘而深沉的感情呢？即使能够回应，她又能够拿出和舒见桉相同份量的感情吗？
林舍鱼不知道。
既然心里没有答案，那不如先逃避。
白昼渐长，从科技楼四楼教室阳台远眺，橙红的落日悬于远处的高楼之上，一点点往下沉，沉到楼宇间，沉到山林中，沉到地平线之下。西方的天空还剩一线白，眨眼之间，就被墨蓝色淹没。
林舍鱼垂下眼眸，摘下耳机，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。
又是一节体育课。准备活动结束，体育老师让他们解散自由活动。林舍鱼没兴趣打羽毛球，摆摆手说让乐思萝他们玩，自己要回班里写作业。
往回走的时候，她和舒见桉不偏不倚地碰上。林舍鱼只是生疏一笑，绕过舒见桉，快步往科技楼走去。
不谙世事的曾逸郝不禁发问：“她跟舒见桉怎么了？还没和好吗？”
乐思萝摇摇头。她想不明白，直到张浒走过来，一语道破天机。
舒见桉一直戴着的项链是林舍鱼丢失的吉他拨片，能贴身保存一个人的东西那么久，聪明人都应该明白会是什么感情。上次被林舍鱼意外发现后，她肯定感觉到了舒见桉的心意，所以现在逃避，不愿意面对舒见桉。
至于为什么舒见桉会有她的拨片，他们俩之间到底还发生过什么。
他们这几个人是一概不知了。
四月的末尾，天气不燥不热，阳光充沛，室外的气温刚刚好。
乐思萝和张浒、曾逸郝坐在篮球场旁的花坛边，大杨树正好提供一方阴凉。
张浒一条腿支在花坛台面，一条腿放下来，将这些一一讲给另外两个人听。
曾逸郝的感情反射弧堪比一年卖出的香飘飘奶茶，绕地球三圈都还没反应过来。乐思萝则是一点即通，双手一拍道：“原来是这样！可是，舒见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张浒思索了几秒，“可能是高一开始。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你们在说什么？”曾逸郝还是一脸疑惑。
“就是……”乐思萝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。
张浒接过话茬：“舒见桉喜欢她。”
“哎呀！”曾逸郝灵光一现，“上次拔创部新年晚会，他一直叫我认真看林舍鱼和乐思萝的表演，我就觉得不对劲。这家伙，暗度陈仓啊！”
曾逸郝没注意到乐思萝那错愕的表情，倒是张浒看在眼里。
他不禁感慨，这天底下的傻子真多，还是自己这个局外人看得清。
然而，曾经的他也是当局者迷，而且迷失得太久了。
曾逸郝虽然傻，但问的话却到点子上了：“那林舍鱼喜欢他吗？她怎么想的？”
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和林舍鱼最亲近的乐思萝。
林舍鱼的那些小心思其实她能猜中个七八分，从上次拔创部新年晚会后，林舍鱼问她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开始，她就猜到，林舍鱼的心里肯定对某个人有特别的感情了。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，她意识到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舒见桉。
曾逸郝心直口快：“他们俩不就是相互喜欢？”
“你小声点！”乐思萝轻拍他的肩膀以示提醒。
曾逸郝意识到声音太大，赶紧双手捂住嘴巴，小声问：“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乐思萝叹了口气，脚下反复碾着一颗细小的石子，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，“我想找小鱼聊聊，可是她什么都不愿意说。你觉得该怎么办？”
张浒眉头紧锁，一言不发。
其实，在乐思萝说出那些话的时候，他的内心好像被砸出了一个窟窿，泛滥起的酸涩、不甘和嫉妒混合在一起，五味杂陈。
他想起舒见桉说的话，比起舒见桉潜藏在人群里的深情，他有过无数次机会可以向林舍鱼表明心意，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蠢的那种，去试探林舍鱼的感情。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林舍鱼的时候，一切都已经晚了。
但是林舍鱼和舒见桉，他们之间却不算晚，一切都是刚刚好。
他真有点羡慕舒见桉了。
“我去找她说吧。”张浒站起身来。
乐思萝仰头问：“你去找她说什么？”
“和她聊聊。” 阳光从树叶间析出，细细碎碎的光斑落在张浒的眉眼间，他的双眼好像看向很远，“让她看清自己的内心。”
帮她看清自己的内心，
也就当作他弥补过去的遗憾吧。
-
周六下午放学，林舍鱼听乐思萝说了，张浒等她放学一起走。
为了防止校外拥挤，科技楼和琢玉楼的放学时间是错开的，每周轮换一次，这周是琢玉楼的班级提前十五分钟下课。
林舍鱼不清楚张浒怎么突然想起要跟她一起回家，虽然他们有一段顺路，但是一起走的次数不过五次。
两人在校门口碰头。
周末傍晚的南中路异常拥堵，汽车在南山上的单行道寸步难行。他们往山下走去，一百多阶石梯，连接南中与傍山的滨涪路。
顺着天桥走下去，公交站台边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学生们，公交车一靠边到站，他们就像随水流摆动的水草，齐齐涌进一扇窄小的公交车门，将车里塞得严严实实，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。
林舍鱼不想挤公交，等下一趟公交车来又要很久，说不定还是挤不上车。张浒提议走路回去，她同意了。
他们沿着河堤前行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，聊备考辛苦，聊作业太多，聊哪个食堂有新菜了。
张浒还跟她聊起26班最近出的件八卦，他的好哥们儿之一，被女朋友绿了。“男三”也是26班的人。这件事在26班传得沸沸扬扬，三个当事人，被绿的在张浒他们面前痛哭流涕，另外两个像没事儿人似的。
“要不是快高考了，我指定把那王八蛋拖出去揍一顿！”一聊到这件事，张浒就满腔怒火，为好哥们儿打抱不平。
林舍鱼还真怕他一腔热血干傻事，劝他嘴上骂骂就够了，别冲动。
张浒还是愤愤不平。
林舍鱼拿以前的事堵他：“你对他们的事情这么上心，也不见得你自己以前这么大的火气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张浒反应了一会儿，看她的表情，明白她指的是以前他跟被甩的事情。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，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
“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是啊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。” 林舍鱼喃喃自语地重复这句话，眼前浮现出舒见桉的眉眼。
真的会有人记得过去的事情那么久吗？
张浒看她念念有词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，也不再牵扯其他的话题，直言问她：“你跟舒见桉现在怎么了？”
林舍鱼满眼不可思议地转起头看他，惊讶而犹豫，似乎没想到张浒会问这件事。她下意识地用反问掩饰：“什么怎么了？”
“你别装了。”张浒一眼洞穿，“我已经猜到了。他脖子戴的吉他拨片是你的，能贴身保存这么久，稍微动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会是什么心思。”
“原来你都知道了……”
“不光我，乐思萝也知道了。”他右手托着下巴顿了顿，“哦，还有那个反应慢半拍的曾逸郝，他也知道了。”
大家都知道了。
林舍鱼低下头，意识到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。她将那天在天台发生的事情悉数讲给张浒听，包括她和舒见桉很早就相遇过的事实。
绵城沿江的河堤边都种满了柳树，已过抽芽的时节，风一吹，柳条摇曳，漫天飘起绒绒的飞絮。
林舍鱼的思绪就像这飘絮，不知道该归往什么地方。
张浒垂耳倾听，只是感到有些始料未及。
沉默横亘在两个人之间。
他看到了林舍鱼眼里的纠结和无措。
“林舍鱼。”
林舍鱼的肩膀一颤，茫然地抬起头。
“你喜欢舒见桉吗？”
三江交汇处的水流特别急，涪江水不再是缓缓流淌，而是掀起汹涌的波澜。
水声滔滔，好像拍打在她的心间。
她听见张浒又问了一遍
——“你喜欢舒见桉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