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禾回到家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,郑千里送来的东西又被蒋禾塞回自己的行李箱。

    蒋一楷追过来时蒋禾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,他拦住蒋禾要扣箱子的手,问,“这大过年的,这么晚了,你打算去哪儿啊?”

    见蒋禾不说话,蒋一楷笑道,“你跟那边儿闹翻了,连我也不理了是吧?这种时候你不会盼着你那对象来接你吧?”

    “放开。”蒋禾用力扣了下箱子,但无奈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太大,箱子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蒋一楷面色也认真起来,他不再拦着蒋禾,任由她把箱子扣上,等蒋禾弄好了箱子才开口,“你想去哪儿?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蒋禾被问住,站在原地不说话,她是不想再跟那边的人有什么联系,但不代表她可以真的再也不联系自己的双亲。

    蒋一楷见蒋禾不说话,伸手按住蒋禾的箱子,语气里有几分小心翼翼,“以后不回来了?”

    蒋禾看着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的弟弟,她知道的,在这个家里她受了多少不公她弟弟就受了多少,蒋一楷很少言语,但蒋禾是真真正正知道蒋一楷心底的难过不会比自己少。

    蒋一楷话里带了点哭腔,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“我跟你走吧。”

    蒋禾心一软,“我没说不回来,我只是不想跟那边有来往了。”

    蒋一楷悬着的心放下来点儿,“那你打算去哪儿?回淮城吗?”

    蒋禾环顾了这间房子一周,摇摇头,“不知道,但现在我一点儿都不想呆在这儿,我想出去。”

    蒋一楷拿过蒋禾手里的行李箱,拖着出门,一边走一边对蒋禾道,“走吧,今天晚上先去酒店。”

    蒋禾也觉得住酒店是个不错的决定,她跟在蒋一楷身后,见蒋一楷骑了电动车出来,自己也跨上去,问,“我走了你回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她指的是蒋一楷跟自己走了,等到回去蒋鹏一定会骂他,蒋一楷无所谓道,“随便吧,他这样我都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寒风呼啸,经过一个小区时,小区的孩子正在门外玩儿鞭炮,火药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,不知道哪家人点上了烟花,正好在姐弟俩等信号灯的上空绽放。

    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散开又落下,不多时便放完了。红灯也过去了,蒋一楷骑着车子向前走,蒋禾突然叹口气,感叹,“你要是郑千里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蒋一楷满脸黑线,声音也阴沉沉的,“你给我滚下去!”

    到了酒店,他们一订好房间蒋禾点的外卖便到了,蒋一楷看着桌上摆的酒,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禾,“你还要喝酒不成?”

    蒋禾大手一挥,打开一瓶度数颇高的酒,“我当然要喝,你小屁孩儿,不能喝!”

    蒋禾不允许蒋一楷喝酒,自己倒是混着饭喝了不少,手机铃声不断响起,都是邵芸打来的,蒋禾挂断了几个,手机还是不停地响,蒋禾索性关了机。

    邵芸见蒋禾的电话打不通,又打给了蒋一楷,蒋一楷正要挂断却听到蒋禾的命令声,“你接。”

    蒋一楷也怕母亲担心,无奈接起电话,他怕邵芸说一些刺激蒋禾的话,只能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,邵芸的声音焦急,“你们两个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蒋一楷如实回答,蒋鹏的怒骂声从听筒传到蒋一楷耳朵,他看了眼蒋禾,见对方没有异常才继续跟邵芸说话,邵芸又问了什么,蒋一楷都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挂断了电话,蒋一楷见蒋禾手中的酒下去了一大半,蒋一楷想劝蒋禾却又觉得没必要,藏在心里这么久的话终于被吐出来,蒋禾心里肯定是畅快的,多喝一点也没什么。

    姐弟俩边吃边聊,一顿年夜饭整整吃了两个小时,蒋一楷坐在地上,感叹,“蒋禾,我在家里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。在学校我虽然累点儿但听不到家里的事情我还是高兴,可我一回到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累,心累,觉得生活没有希望。”

    蒋禾靠在后面的沙发上,摇摇头,“别想了,上了大学就好了,还有半年,你的快活日子就要来了。”

    蒋禾喝得有些迷糊,春晚主持人正在倒计时,耳边又烟花的声音炸开,蒋禾突然就有点儿想念郑千里,她趴在床上,无神地看着外面的烟花。

    蒋一楷本来在安静地看春晚,手机却在一边响个不停,蒋一楷不耐烦地看,郑千里。

    他无奈只能从房间出去找蒋禾,蒋禾整个人都摊在床上,无声地望着外面时有时无的烟花,新年的钟声已经过去了,春晚又开始了新的节目,像是在唱京剧,咿咿呀呀的,蒋禾什么都没有听懂。

    蒋一楷推了下蒋禾,蒋禾才缓缓回过神,有些神志不清地问,“干嘛?”

    “你对象找你,你把手机开机,给他回一个。”

    蒋禾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关机了,听到蒋一楷的话,蒋禾忙拿起自己的手机开机,果不其然,上面是有无数个郑千里打来的电话和消息。

    蒋禾随便点了一个男人发来的视频邀请回过去,那边几乎是秒接,郑千里像是坐在车里,手机只能照到郑千里的半张脸和颀长的脖颈,他皱着眉,“蒋禾,你手机怎么关机了?”

    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蒋禾不在家里,立马问道,“你现在在哪儿?”

    郑千里的问题搅得蒋禾脑子疼,她皱着眉,随口道,“郑千里,你怎么这么多问题?我脑袋疼!”

    郑千里一听蒋禾的语气便知道她这是又喝了不少,过年不在自己家还喝了这么多酒,郑千里只觉得自己的血压在体内飙升,他踩了脚油门,索性过年这天街上没有什么人,郑千里可以开的快一点。

    蒋禾听到了郑千里的汽车引擎声,有些吵,她皱着眉抱怨,“郑千里,你那边什么声音?好吵!”

    郑千里抿了下唇,汽车在路口停下来,“现在安静了,说说你现在在哪儿,我去接你。”

    蒋禾皱眉,潜意识不想在这会儿看到郑千里,她有些不耐烦,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郑千里大概能知道小姑娘的心思,他将车子熄了火靠在路边,还是担心蒋禾,天边炸开一朵朵烟花,只是他无心欣赏,男人低叹一口气,“蒋禾,新年快乐。”

    蒋禾没注意郑千里的话,换了个方向趴着,顺带把手机也拿到一边对着自己的脸,“郑千里,我给你说个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蒋禾房间没有关灯,因此郑千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蒋禾脸蛋上似有若无的红晕,郑千里心脏猛地跳了几下,他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轻缓,“什么好消息?”

    蒋禾嘿嘿笑了两声,显得十分娇憨,“郑千里,今天我在我家年夜饭的时候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了,我把我爷爷奶奶和我讨厌的那一家人伪善的面目都戳穿了,我还告诉她们我以后肯定是过得最好的,让他们偏心。”

    蒋禾越说声音越小,后面的电视机里放着一个小品,观众的笑声传到郑千里这边来,小姑娘的话在这笑声里显得更加让人难受,但蒋禾浑然不觉,依旧笑嘻嘻的,“郑千里,你不知道我有多痛快,忍了这么多年老娘终于不用再忍了。”

    郑千里唇角勾起一个不深不浅的弧度,他轻嗯了声。他突然有些无力,松了安全带,他轻轻靠在座椅上,缓缓闭上眼睛,手机那边的小姑娘反应有些迟钝,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卡了,过了十多秒才意识到郑千里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她朝手机那边凑近了些,眨巴着眼睛问,“郑千里,你困了吗?”

    郑千里只觉得自己喉咙痒痒的,涩涩的,他吸了口气,胸腔里像是有一股气涨着,让他有些呼吸困难。

    他眼眶有些发热,周围的水汽像是要蒸发出来一般,郑千里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,他开口,声线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,“蒋禾……”

    郑千里只是喊了声蒋禾的名字声音便哽咽的说不出话,蒋禾脑子再混沌也听出了郑千里的异常,她从床上坐起来,揉了揉后脑勺,“郑千里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郑千里眼尾捱着红,他把手机正对着自己的脸,车里的灯反光,将他眼底的泪膜展露无遗,郑千里低下头,许久,再抬头时他的嘴角有颗水珠,蒋禾起初觉得自己没有看清楚,又仔细看了几眼才感确认。

    郑千里又垂着头缓了许久,才堪堪开口,“对不起,没有在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几乎是蒋禾说了这件事的一瞬间,郑千里就想象到了小姑娘一个人在餐桌上孤立无援的场面,即使蒋禾说得洒脱又随意,但郑千里还是恨自己没有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郑千里突然觉得嘲讽,如果这些难捱的时候都让她一个人挺着的话,那要他还有什么用呢?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时刻是蒋禾自己面对的,那时候可能蒋禾只有几岁,还没有长大,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,只能生生忍着一些说不上来却又真实存在的委屈,她或许只觉得奇怪,连偏心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。

    十几岁的蒋禾还在青春期,心性敏感但自尊心强,她清楚地看到自己不被人喜欢,面上还要装得若无其事,可到了只有自己的时候却又一遍遍地怀疑自己,到底哪里没有做好,这般周而复始,小姑娘的每一刻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二十岁的蒋禾,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,但这个时候偏偏家里人发觉了她的价值,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,蒋禾不愿意,这就成了他们聚会谈资,一个个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捆绑她,这时候的蒋禾大概心里都明了了,但她还是在一边赔笑,依旧小心翼翼的。

    终于,蒋禾不想再忍了,她跟那些人划清了界限,宣泄出这些年的不快,可独独这次,她身边还是没有人。

    郑千里像是有些崩溃,他只是看着手机那边的蒋禾,静静的,过去很久,蒋禾想要开口时,郑千里先开了口,他叫她,“蒋禾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,叫叫你。”

    郑千里的车停在湖边,有人在船上过年,因此烟花也是绽放在湖的上空,那家人估计是在烟花上斥了巨资,放得烟花堪比一座城市的烟花秀。

    郑千里下了车,让蒋禾去看天边的烟花,蒋禾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,隔着手机屏幕哇了几声,她像是听到郑千里说了什么,但是没有听清楚,等到烟花放完又问,“郑千里,你刚刚说什么?我没有听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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