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蓁玥看他自吹自演了半天,光暴露了文采不佳的事实,却还是没有发现问题所在。而众人的目光已经投过来了,实在替他尴尬。

    “是张先!”司惟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,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。

    “噗嗤!”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,很快又响起一片压抑的低笑。

    大家都是文明人,不会明目张胆的嘲笑别人。但是毫无自知之明的卖弄,很明显会被人看不起。

    看傅辛仁僵臭的脸,很明显他也察觉到周围的嘘声了。

    陆蓁玥主动化解尴尬,欲溜之大吉。“鲜花赠美人,傅先生可真会夸人呢。我还要招待来宾,就不多奉陪了。”

    “傅先生喜欢花也是一种雅好,若有兴致可到陆家的小花园看看,散散心也不错。”顺便趁机避开这尴尬的场面罢。

    傅辛仁僵臭的脸一点一点涨红,与雪白的西服形成对比。很明显是卖弄文采不成,恼羞成怒了。

    “确实,花本值得许多人喜欢。傅先生去看了回来可要告诉我们,主家的花种的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看向司惟诫身后的男子,那男子年纪比司惟诫大上不少。一对多情的桃花眼,桃红的薄唇漾着不羁的笑。温柔如水,让人沦陷。最是深情,却也无情。

    他是那日从隔壁房间跳出来的第二人,追着那娇小姐去的。

    今日他穿着同样雪白的西服,却系着一条红领带。层次感分明,多了几分潇洒。不同于司惟诫的冰冷俊美,他的俊秀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。

    撞衣了,对方穿的还比自己好看。傅辛仁恨恨地瞪了一眼红领带。迈着大步,飞也似的走了。

    “子诫?这位是?”陆蓁玥故作不知。

    司惟诫道:“方徹,方维寻。方师兄是父亲的学生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子诫的师兄,难怪那日他们会一起行动,子诫寡言少语这一点还是没变。

    陆蓁玥无奈道:“子诫和维寻兄,咱们就别站在这儿让人看猴啦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方当韶龄,不过十五六岁年纪。肌肤胜雪,娇美动人。容色绝丽,不可逼视。明眸皓齿,犹如仙女一般。

    方徹不禁看得呆了,听到声音才从见到陆蓁玥的惊艳中回神,轻快道:“陆小姐,请!”

    司惟诫见方徹言谈举止潇洒,眉宇间却带着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忧愁。

    主动道:“蓁玥,我们最近常为诗文的格式争执。你是局外人,也许能看得清。你觉得是新诗文好?还是拟照旧诗文好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会问这个。新与旧之争,闹得沸沸扬扬。

    这句话是在问今年的热闻时议,诗歌社那边的新旧诗文之争。

    目前有两种意见,一:诗文要全部摒弃自古以来旧的东西,求新。二:新的诗文还不成熟,格律不够规整优美,应当求旧。

    而诗歌社的人认为对古诗文,要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。但是取哪一部分呢?哪一个是精华,哪一个是糟粕呢? “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种?如杜子美与李太白,一个浪漫主义,豪迈奔放,想象丰富;运用夸张、比喻营造出来的瑰丽巧妙意境,令人心生向往。”

    “另一个杜子美是现实主义,诗风沉郁顿挫,雄浑壮阔;从细微处入手,忧国忧民。难道不好?”

    “新诗与旧诗,也不必拘泥于一种。新诗写的好,要刊登,旧诗自然也一样。只求好,不问新旧。”

    方徹恍然大悟,笑道:“子诫,说的不错。陆小姐乃局外人,一语惊人。诗本为抒情发意所作,若是拘泥于一种,那还作不作了。”

    司惟诫道:“现在你可放心了?”

    放心?放什么心?

    陆蓁玥问道:“什么放心不放心的?难不成为这事忧愁了几个月?”

    司惟诫道:“几个月倒是没有,师兄为这事和尚重先生吵了一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方徹不满道:“什么叫做吵了一个月?!我们那是友好交流,互相学习!还有,子诫这事很重要!”

    “哼!我和尚重都快打起来了,你还捧着一杯茶在看戏。要不就是在那慢吞吞的磨墨写信,也不知道是写给哪个小姑娘的!”

    司惟诫耳根微红,不过他坐在暗处,倒也无人发觉。

    “给友人回信罢了。”

    友人?方徹一点也不信。

    很快几人对近来最大的争论,新诗文与旧诗文之争,高谈阔论起来,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参战。

    陆林生几人倒不介意,都是自家子侄,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“这次舞会办的很成功啊!玥儿,有许多叔叔伯伯都向我称赞你呢!”

    陆林生看着这阳光下奔跑的一对双胞胎儿子,欣喜地对身侧的长女道。

    许桂兰柔情似水道:“那是,大小姐的才貌双全。放到哪儿都是让人称赞羡慕的!”

    陆蓁玥感激道:“那一日要是没有姨娘出言相救,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。”

    说的正是那一日被关柴房,许桂兰发觉不对,通知了陆林生。

    陆林生更添三分慈爱,“这话说的不错,你后来病了,也是你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你,连自己亲生的这两个都顾不上。”

    这话倒令陆蓁玥想起了生母何媛儿,母亲从前总爱打扮两个女儿。

    许桂兰用手绢轻轻捂住了唇角的一抹轻柔笑意,腼腆道:“莫要折煞我了,家里好,先生和大小姐才能好。”

    总算是在陆家站稳脚跟,获得认可了。

    要说许桂兰对陆蓁玥有多少感情,那也未必。只陆蓁玥当时已经十三四岁,知事了。许桂兰对她的好坏,她总分的清。

    又是长女,陆林生对于第一个孩子总是不同的。许桂兰想摆脱从前未嫁时的日子,好好维护自己的地位,自然要对陆蓁玥好些。

    这时,两个双胞胎的保姆道:“先生、大小姐、二姨太太,算算时辰,两位小少爷该吃辅食了。”

    许桂兰便笑着对陆家父女二人点头告辞离去,见此,陆蓁玥顺势道:“父亲,女儿也退下了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出了书房不久,迎面碰上一人。不同于那日的白西装红领带。他这回穿了一件黑马褂蓝长袍,格外文雅温和。

    “啊!陆小姐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点头微微一笑,“维寻兄,唤我蓁玥便好。”

    方徹,字维寻。

    陆蓁玥道:“没想到维寻兄就是父亲的客人呢,对了,这个是不是维寻兄的手绢?”

    方徹恍然大悟,顺着纤纤玉指看去。

    “啊?是的,是我的手绢!蓁、蓁玥。”他微红了脸,俯身去捡挂在小道旁小树丛梢的手绢。

    陆蓁玥道:“想必是被不小心挂住了,那我便不打扰维寻兄和父亲相叙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玥儿?可是维寻来了?”

    陆蓁玥只得应是,陆林生又道:“你帮父亲把维寻请进来,好好招待。”

    方徹连忙道:“陆伯父折煞小侄了,不必劳动蓁玥。小侄这就来也!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陆蓁玥也只能重新进去了。

    “维寻啊!我对你在舞会上谈论的新与旧之别,铭记在心呐!”

    陆蓁玥二人侃侃而谈,大有论出个雄雌之势,便也不多插嘴。只及时添茶,悄悄的退出去了。

    转来到何媛儿居所,这里竟大变了样。从前死寂得连一声雀儿叫都不闻的地方,处处点缀着轻幔和恰到好处的清雅摆件。

    推开门,桌子上的景泰蓝瓷瓶里摆着一束粉、白二色的鲜花。床上一个女子睡着,几个佣人轻手轻脚站在床边摇着扇子。

    花妈正悄悄的抹着眼泪,见了陆蓁玥惊喜道:“啊呀,大小姐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见里头静悄悄的,便带花妈走到外头的廊下。

    “母亲近来好些了吗?”

    听到陆蓁玥问起,花妈一张欣喜的脸迅速扬起,道:“可不是么,前儿太太高兴,才有精力把屋里的摆设换了一遍……”

    陆蓁玥睁大眼眸,眼底染上欣喜。被关小黑屋的事情,她不可能忘却。可是,这到底是她的母亲。

    幼时也曾尝过母亲亲手做的菱粉糕……

    花妈笑道:“太太近来胃口也好,那菱粉糕能吃下两碟子呢!”

    菱粉糕精致小巧,一碟子不过是四个。

    “谁呀?”房内传来一声慵懒的询问。

    垂手站在床头的佣人连忙回答:“太太,是大小姐来了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抿唇不语,有些害怕迎来的又是狂风暴雨般的怒骂

    曾经的何媛儿每日沉浸在失去小女儿的痛苦里,又受了丈夫纳妾的影响。看到丈夫的偏心后,整个人便得了心理疾病。

    良久,何媛儿像是清醒了,跌跌撞撞的走下床。紧紧抱着陆蓁玥,又惊又喜,叫道:“囡囡。”

    “别怕,阿妈来了!”

    叫了一阵囡囡,何媛儿彻底清醒了。看着怀中的女儿,又哭又笑。

    “妈的囡囡,你你怎么会在这儿?你好狠的心!从你走了,妈连梦都没有梦见过你。”

    陆蓁玥静静的看着桌子上娇艳欲滴的花朵,听着母亲一阵欢喜,一阵埋怨的言语。

    这是把她认成蓁玝了?母亲从来没有这么叫过她,也没有这么叫过妹妹蓁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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