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星灿月暗,守在营地外围的暗哨抓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。此人身着布衣,发丝缭乱,但暗哨们看得清清楚楚,他是从营里溜出来的。

    按照葛云的吩咐,暗哨们不容那人说话,三下五除二就堵住了他的嘴巴,把他捆得严严实实的丢在一旁,然后派人去请皇孙和葛云。不久后,陆云铮和葛宇赶到,那人见两人来,吓得呜呜直叫,像只蛆一样在地上蠕动,好似这样就能逃出生天一样。陆云铮厌恶地看了他一眼,吩咐道:“搜。”

    暗哨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,陆云铮打开看后递给葛云,葛云快速阅过,不出所料,里面写的果然是今日计划的全部细节,只是信上没有署名,不知道送信者是谁。

    葛云收起信件,看向陆云铮,问道:“想知道是谁么?”

    陆云铮本想答是,但是看葛云的眼神不对,转而递了把匕首给葛云,并吩咐暗哨们都往后退,他自己也跟着后退,以便听不到葛云和那人的谈话。

    葛云接过匕首后割断了那人的绳索,扯下他口中布条后伏在他耳边轻声问道:“告诉我是谁,并且答应当面对质,我就不杀你。”

    那人稍显沉默,葛云用匕首抵住他的腹部,“我耐心不是很好,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是谁,多花些时间而已,所以在我说完之后你最好立马回答,否则你就只能以死尽忠了。另外你也别随便栽赃,对质时候一旦有异,我会让你生不如死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地,那人立马吐出一个名字。葛云听后拍了拍他的肩,起身向陆云铮走去。

    那人见葛云信守诺言,果真没杀他,不由得松了口气,却没想葛云走到陆云铮身旁时,却把匕首递给了陆云铮,陆云铮接过匕首后看了眼葛云,啥也没说,直接走过去结果了他。那人瞪着眼睛,不可置信的睁眼而亡。

    陆云铮让暗哨将尸体拖走,又吩咐暗哨继续盯着营地附近后走回葛云身边,问他道: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不知道今夜是他们本就约定好的传递消息的日子,还是那人单方面想传递今天的事,未免意外,这封信最好是送出去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道:“一字不改?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一字不对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道:“那不就得重写?”

    葛云点头道:“嗯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苦笑道:“我可不会模仿笔迹。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我也不会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道:“那找谁?顾慎?他是书生,模仿笔记应该不在话下。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营里不知还有没有别的眼线,现在去找顾慎,只怕会引起他们的疑心,只能找一个他们都觉得无关紧要的人才行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正想说军营里怎会有无关紧要的人,话未出口,脑子里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。

    她与顾慎一样,自小习书练字,也极有可能会模仿笔迹,而且在旁人眼里,她就是个在军中吃白食求安全的弱女子,没有人会在意她,更不会认为别人会为了军国大事而找她,所以,她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。

    陆云铮的眼神黯淡下来,低声道:“你要去见顾姑娘吗?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此事不能外露,此信不能丢失,只能我们两人去。”

    陆云铮苦笑道:“不,是只能你去,我要是去了,还不等我说话呢,她就会拿一切能拿的东西砸我,你信不信?”

    葛云盯着陆云铮,没有说话。陆云铮也没了心情,落寞挥了挥手,转身离开。葛云盯着他去了,直到背影消失,这才举步向顾婉兮的帐篷走去。

    他一路走着,心里难得的忐忑起来,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她说模仿笔记写伪信的事。

    不,他不是在忐忑这件事,他是在忐忑顾婉兮会不会把他认出来。他既希望她认不出来,却又害怕她认不出来。

    她会不会认出自己呢?

    还不等葛云想明白,一只胳膊已经挡在了他面前。

    “站住!你是谁?来这里做什么?”

    暖玉站在葛云面前,横眉怒目地问道。

    葛云被她唤回神来,顿了顿,缓声说道:“在下葛云,有要事要见顾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葛云?”暖玉狐疑地看着他,眼神里充满警惕,“我倒是听说过你,可是姑娘已经睡了,有事明天再来吧。”

    隔着面具,葛云说出来的话有点嗡嗡的,不是原本的声音,是以暖玉没有听出来,葛云又无法解释,只能继续说道:“劳烦姑娘通传一下,确实是十分紧急的事。”

    暖玉嗤笑一声,冷眼盯着他道:“我跟你客气,你还不识趣嘞。我家姑娘就是在营中暂住的,又不管行军打仗的事,能有什么要事找她商量?而且你认识她吗?她认识你吗?深更半夜跑来说要见人,鬼知道你安的什么心!给我滚,免得惹我动怒,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就不好看了!”

    葛云被呛得语塞,一时找不出话来,干脆叹息一声,伸手向暖玉攻去。暖玉见状大喝道:“好啊,你果然不安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就被葛云抓住双手反剪到身后,押到顾婉兮帐帘外低声喊道:“顾姑娘,在下葛云,有事求见。”

    暖玉气急,一面叫着“姑娘别出来”,一面脚往后踩,希望能踩中对方的脚。葛云脸不动身不动,双手向下一压,暖玉就“哎呀”一声动弹不得了。就在这时,帐帘掀开,亦采章迎面就见暖玉被人制住,惊得大呼一声,转身就往回跑,葛云又空出一手去抓她,正好揪住她的后脖领。亦采章骇得双手乱挥,嘴里叫道:“小姐快跑!有歹人!”

    葛云无奈叹息道:“我不是歹人。”

    只可惜暖玉和亦采章同时大喊,完全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。大概从出生到现在,葛云头一次觉得女子的声音竟可以如此聒噪。好在这时,顾婉兮缓缓走来,捏着太阳穴说道:“这帐篷就一个出口,我往哪儿跑呀?”说完看向葛云,葛云会意,双手同时放开。

    暖玉和亦采章重得自由,立即挡在了顾婉兮身前,顾婉兮微微一笑,拍拍她俩的肩膀道:“你们先出去吧,葛先生既说有要事找我,你们就帮我守着点外面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亦采章还想说什么,顾婉兮却打断她道,“放心,他不会伤害我的。不然以他方才制住你俩的功夫,早就硬闯进来了。”

    顾婉兮是极有主见的人,她决定的事,极少有人能劝动。暖玉和亦采章听她如此说,心里再担忧,也只能乖乖听话。只是在路过葛云身边时,暖玉还是忍不住对葛云道:“顾姑娘可是顾慎的亲姐,与皇孙殿下和南宫将军都有渊源,你若敢动她,他们也饶不了你!”

    葛云低头以示明白,暖玉哼了一声,与亦采章掀帘走了出去。待她们走后,顾婉兮也不看葛云,自顾自坐到桌边,给自己倒了杯水,饮尽后说道: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

    从她的言行中能看出,她心情不好,十分不好,而且这种不好并不是因为半夜被人扰了睡眠,而是心中藏有愤怒,以至于她再无余心去理会世俗的礼仪和教养,就像一个孤傲的人,根本不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。

    葛云心里泛起疼痛,他拿出那封信,放到顾婉兮面前,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道:“这是内奸写给敌军的信,里面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。内奸被暗哨抓获,我们打算模仿信中笔迹写一封伪信送给敌军,借此迷惑他们,但不巧的是,我们都不会模仿他人笔迹。”

    顾婉兮何等聪明的人,自然明白他为何会来找自己,而不是找顾慎。她拿起信,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,冷笑道:“真是个疯狂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葛云道:“不破不立,要破困局,只能行非常之法。”

    顾婉兮漫不经心地说道:“是吗?可送一支叛军入敌营,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?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。”

    葛云无言,顾婉兮瞥了他一眼,把信随意地丢在桌上,起身去拿笔墨道:“要写什么,跟我说吧,我能模仿。”

    葛云松了口气,将编造的伪信内容缓缓道来。他说一句,顾婉兮写一句,未免意外,他必须确保信中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出错,是以他只能站在顾婉兮身旁,凝神细看她写下的每一个字。在此期间,他的气息,他的温度,他胸膛的起伏变化都不免影响到顾婉兮。在写下某一个字的时候,顾婉兮的手忽然停了一下,葛云以为她是没记住后面的话,就又重复了一遍,顾婉兮也没犹豫,顺着葛云的话写了下去。写完信后,顾婉兮将信折好递给葛云,葛云伸手去接,在即将碰到信的时候,顾婉兮的手又向前递了一点,就这一点的距离,葛云的手指碰到了顾婉兮的手指,刹那间,顾婉兮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,盯着他问道: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葛云愣住了,最担忧的情况还是发生了,他的目光移到顾婉兮的脸上,却是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他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陆云铮,他会帮他,他也可以向南宫志描绘他未来十年的生活,可是对顾婉兮,他什么都不能说,因为他根本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!

    无论真假,顾婉兮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。如果自己能活下来,那么再给她一场惊喜也不迟,可若自己不幸身亡,那么在顾婉兮的心里,他早就已经死了,现在又何必出现,让她再经历一次死别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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