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……爹……”

    顾婉兮正在睡梦中。自从那日见过葛云之后,她就心绪不宁,时常噩梦,此时她又梦见父亲身死的场景。梦中的她明明知晓一切,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,无能为力。她绝望地哭着,喊着,然而薛姨娘的剑却仍旧刺穿了父亲的身体。她悲痛哀嚎,与此同时睁开了双眼,泪水从眼角处缓缓流下。

    暖玉和亦采章听到惊呼,一齐起身来看她,正欲说话时,帐外却忽然传来人声。

    “顾姑娘。顾姑娘!”

    却是赵士斌的声音。

    暖玉看了顾婉兮一眼,走到帐帘后掀开一角正要发问,却见赵士斌抱着尚在熟睡中的小公孙,满脸严肃的说道:“敌军袭营,你们带小公孙先躲一下,我派士兵保护你们。”

    暖玉惊讶道:“袭营?”

    说话间,远方已遥遥传来厮杀声,赵士斌将小公孙放入暖玉怀中,急切道:“梁王真的叛变了,眼下他正与伪帝军一同进攻我们,敌军人数众多,又是奇袭,只怕是场恶战。”

    顾婉兮已经穿好衣服,走到帐帘处完全掀开帐帘后说道:“怎么会,葛先生不是说这只是一场计策么?”

    赵士斌冷笑道:“再好的计策也比不过人心,说不定梁王最开始就是奸细。总而言之,趁现在营地还未被包围,我先送你们出去。”

    顾婉兮还待要说什么,却被一涌而上的士兵推挤着上了马,然后一路狂奔出了营地,直把她们送到安全地方,这才调转马头赶回。

    狂奔疾走中,小公孙早就醒了,只是一在马上,说话不便,二被情绪感染,恐惧之意占了上风,不敢说话,眼下既静,身边又只剩三位女子,胆子便也大了起来,慌张问道:“这是哪里?我怎么在这里?其他人呢?”说着就要大哭。顾婉兮连忙将他抱过,一面柔声安慰,一面以眼神示意暖玉。暖玉知其意,悄悄点了小公孙的睡穴。

    “小姐,咱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亦采章在一旁问道。

    顾婉兮四处望了一眼,说道:“咱们回去。”

    亦采章惊讶道:“回去?可营地在打仗呀!”

    顾婉兮摇头道:“不是回营地,而是去附近,能看见它的地方。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什么都不知道,什么都等着别人通知,我要亲眼看见这场战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暖玉知道劝她不过,便索性与她同心,二话不说就在前探路。

    三人借着朦胧亮光行走,终于在营地南面找到一处较高的山,三人奋力爬上山顶,左顾右盼,终于找到了能看到营地的那一面,甫一看去,三人心中具是一震,亦采章更是紧张得双手紧紧握在一起,形成了一个拳头,手心里全是汗,低声惊呼道:“怎么会这样!”

    因为距离远,她们并不能看清战斗中的诸人的脸,更听不见任何声响,那些人在她们眼中就如蚂蚁一样在密密麻麻地行动着,然而正因如此,反让她们看清了整体的局势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营地东、北、南三面已经完成了包围,只剩西面还有一个缺口,包围圈中火光点点,想来已有不少地方被敌军放了火,圈内的战斗肯定也是十分激烈。三人屏气凝神地望着,心中暗暗呼唤他们赶紧突围,因为向东望去,敌人的援军真如蚂蚁迁徙一般源源不断的赶来,纵是站在山顶之上,也望不到尽头。顾婉兮抱着小公孙的手不自觉收紧,明知望不到,目光却还是在人群中扫视,心里暗想道:葛云,葛云,快想想办法呀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战场之上同样有人念着葛云的名字,只不过不是担心,而是咒骂。

    这人正是被木矣扎和萧臻追着打的梁王。

    本来按照计划,他应该与许飞同往延城才是,可谁知沈庭燎改了主意,竟让许飞胁迫他回攻大营,他迫于无奈,只能一同行动,心想找个机会派人通知葛云,谁知许飞一路看他看得贼紧,别说吩咐了,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示意。等大军开始攻营,他手下的士卒不明真相,只当自家大王是真的叛变,纷纷或主动或被裹挟着跟着冲杀了进去。许飞见状哈哈大笑,拱手称赞梁军骁勇,梁王面笑心苦,只能尴笑接受赞美。许飞见敌军大营当真是毫无防备,被奇袭打得难以成军,便也不再疑心梁王,转而让人回城通知沈庭燎,派兵增援。

    “我继续在这里扰乱他们,请陛下一定要速速派兵前来,在他们稳定军心、集结一体前赶到,否则就错失良机了。”

    传令兵得令,带了几个护卫纵马往延城疾驰而去。许飞转头对梁王笑道:“大王今日立下大功,陛下定然十分欢喜。”

    梁王盯着营地里骤然燃起的几处大火,心惊肉跳地笑了两声,心想葛云若是无法回天,那就别怪他真的投诚求生了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一队士兵突破防线,直勾勾向他冲来,嘴里大声喊道:“叛贼许艾,你还敢回来!”

    梁王定睛一看,却是赵士斌带队杀来,在他身旁还跟着巴朗和一众戎军。

    梁王吓得脸色骤白,想解释,却又无从解释,便下意识躲到许飞身后,颤声道:“将军救我!”

    许飞拔刀出鞘,高声喊道:“众人与我拦住他们,千万不能让他们突围而走!”身后士兵齐声高喝,热血沸腾地与许飞一道冲向敌人。

    梁王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,打马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。只可惜战场之上人杂马乱,他早就迷失了方向,跑了半天不仅没跑出去,反而更加深入战地。他眼瞅着周遭场景,心下里叫苦不迭,偏在此时,又一个声音喊道:“许艾小人在这里,抓住他!”

    梁王回头一看,却是木矣扎、禄心和萧臻,同时数支飞箭朝他袭来,他左闪右避,左腿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,鲜血霎时流出,染红了裤腿。

    他哀嚎一声,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,大叫一声“护我离开!”便继续向前奔驰,四周的伪帝军和梁军听他呼唤,纷纷上前替他阻挡敌人。

    萧臻见他要逃,抽出兵器就要去追,见禄心同样举鞭欲往,忙阻止她道:“公主万金之躯,只坐镇中军就行,万不可亲身冒险。”

    木矣扎斜眼瞥他道:“我戎族儿女,在战场上皆是悍不畏死的勇士,何来高低贵贱之分。别小瞧了人了。”

    萧臻却忽然用戎语说道:“公主虽是贵国战士,但更是我国未来皇后,皇后出事,你是对得起贵国尊主,还是对得起我国皇帝陛下!”

    木矣扎闻言,顿时愣住。萧臻嘴角斜扬,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,“将军若是害怕,不敢亲临刀枪,倒也不必拿公主出来挡事,我就是没有帮手,也能拿下那叛徒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也不等木矣扎作何反应,径直率领人马去了。木矣扎瞧着他远去的背影,既是气愤,又是鄙视。

    他不是三岁小孩了,不会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,他能看出来,萧臻是故意如此说如此做的,目的就是引他一道追击梁王。他本可以置之不理,可萧臻聪明就聪明在,当着禄心和一众戎兵的面说了那些话,并且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,如此一来,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,他木矣扎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,一个不顾公主生死和两国邦交的庸臣。

    好啊,正好前几仗他都没有好好指挥,更没有亲自下场杀敌,手中的刀早就渴望杀人饮血了,而萧臻,他胆敢如此羞辱自己,也必须付出代价。

    木矣扎咧嘴一笑,像看猎物般看着萧臻的背影,对禄心说道:“你先替我指挥,我片刻即回!”

    禄心要反对,话还没出口,木矣扎就带着士兵冲出去了。

    “杀!给我狠狠的杀!”他策马的同时下令道,“把你们前段时间藏起来的野性都放出来!这里的都是敌人,给我尽情的杀!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戎族士兵听到主帅的话语,兴奋得吼吼欢叫,有的甚至已经等不及挥刀去砍马旁逃跑的敌军了。萧臻也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声,他回头一看,见木矣扎跟了过来,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。

    梁王同样听到了呼唤声,心里头叫苦连天,把葛云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,一面大叫着召集更多士兵来保护自己,一面用力夹踢马腹,恨不得它再生出四条马腿,带着他一骑绝尘。

    便在此时,又一队伪帝军朝他这边赶了过来,梁王见状也不细看,右手往后一指,随口说道:“快!快拦住他们!”

    那队士兵口中答是,与其他伪帝军一道冲向萧臻等人,却有一人在即将与梁王擦肩而过时调转马头,改变方向与梁王齐头并进。

    “属下保护梁王离开。”

    这人嘴里如此说,梁王却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,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皇孙陆云铮!

    我的乖乖,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呀!

    梁王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。

    陆云铮却不理会梁王苦瓜似的脸色,只低声说道:“来保护你的人已经够多了,足够返身一战。”

    什么?

    梁王正要开口说话,陆云铮又打断他道:“别说话,听我说,你的目标是木矣扎,直接冲他去,其他的不用管,我会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梁王听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,你你你……我我我……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,就是骂不出口。陆云铮想是看出了他的疑虑,继续说道:“青州之地,还是现在就死在我手里?”

    梁王在心里指爹骂娘,没办法,最终他还是只能勒马掉头,面向萧臻和木矣扎高声喊道:“陛下的勇士和梁国的将士们,听我号令,杀!”

    说

    完,硬着头皮向前冲杀过去。其他人见“头领”如此勇猛,也都燃起熊熊斗志,跟着一起冲锋。

    陆云铮跟在梁王身边说道:“记着,只要我不喊出你的名字,你就仍然是投诚伪帝的叛徒。”

    梁王心里骂道:你最好给我死在这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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